接受BBC中文專訪首談伴侶許家蓓 吳沛憶:想愛就愛不用管性別

許家蓓罹癌驟逝!吳沛憶「公開牽手照」淚謝:幸運能遇見一生伴侶。(圖/取自吳沛憶Threads )

▲吳沛憶首度公開受訪談與許家蓓戀情。(圖/取自吳沛憶Threads )

杜冠霖/台北報導

民進黨台北市議員許家蓓上個月因子宮內膜癌病逝。而他的伴侶、同黨立委吳沛憶也公開兩人戀情,逼哭一票網友,事隔一個月,在同志大遊行前夕,吳沛憶在接受BBC中文專訪公開談到這段過往,她說,曾擔心是否會太高調,但意識到自己有責任訴說一個完整的故事。吳也透露,公開同志身份後,收到的支持多過攻擊,「性別只是社會的框架,而很多人正在一起把這個框架拿下來,我們真正希望的世界是,你不需要任何的勇氣,想要愛就可以去愛,不管那個人是什麼性別。」

在許家蓓辭世後,吳沛憶幾篇公開社群貼文,都談到兩人相處的點滴,內容引起不少網友討論,吳沛憶在接受BBC中文專訪時解釋,對她這世代的從政者而言,在政治圈出櫃並不是太大的困擾,但雙方剛好都是政治人物,需要經過更多思考,而如今她決定公開兩人的身份跟故事,是想帶給更多人力量,「這陣子我收到很多人跟我聯繫,他們也有類似的苦惱,如果我們的故事可以讓很多人得到一點點的力量、或一點點安慰,我覺得非常的樂意。」

兩人因選舉相識  改變她對參政觀念

專訪中,吳沛憶談到,許家蓓除了罹癌過世,她為公眾服務的表現更值得被記住,兩人是因為選舉相識,2018年吳沛憶首次參選台北市議員,當時許家蓓也在爭取連任,經驗豐富的許不僅教她如何選舉,也改變她對參政的觀念。吳透露,當時還曾因為民眾看起來不友善,就略過對方沒發面紙遭到嚴厲糾正,「許家蓓說一個都不能漏掉,不管心情好不好,都要表現熱情跟溫暖,不然就不要出來了。」

許家蓓罹癌驟逝!吳沛憶「公開牽手照」淚謝:幸運能遇見一生伴侶。(圖/取自吳沛憶Threads )

吳沛憶在BBC中文的專訪中透露,許家蓓一直都以她最喜歡的舒適樣貌活著,沒有因外在壓力改變,雖然她沒有說『我就是女同志』,但她沒有因為每天要面對別人不需要遇到的疑問而改變,「這是我很喜歡她的地方。」

至於兩人交往過程,吳沛憶也透露,兩人私下交往跟一般情侶無異,除了約會總是特別晚,她們只能在跑完地方行程、參加各種村里長餐會晚會之後,一起吃個晚餐,兩人已經共同生活多年,從熟人到前市議會同事,多少都知道他們的關係。

吳沛憶也在BBC中文的專訪中首度提到,她曾交過一任男友,而許家蓓則是她第一個同志伴侶。雖然兩人第一次見面就互有好感,但是對方主動追求才促成這段戀情,「許家蓓很清楚她要什麼,喜歡有熱情的事情,都是直來直往、追求到底,工作態度也是這樣。在她的世界裡面,沒有掰不彎的直女,」她說,對方總會在選舉時送來一箱箱喉糖、在她行程忙碌時開車接送,全心支持著自己。

被周刊跟拍報導  錯愕又恐懼的經歷

兩人交往也曾出現困難,2018年底民進黨九合一大選慘敗,她與許家蓓曾被周刊以封面故事報導、試圖公開兩人同志伴侶的身份。吳沛憶回憶,那是令她感到錯愕又恐懼的經歷,周刊跟拍兩人超過半年,包括進出公寓及下班後的約會,「感覺像被強迫偷窺,還不能拒絕,這些都是我的下班時間,而且竟然長達半年,我完全不知情。」

而當年民進黨大選慘敗,同婚議題也被列為主要敗因,吳沛憶坦言,當時服務處電話被打爆,「很多人打來罵我去議會都沒有認真做事,好像在玩樂,或說我才剛去當議員,怎麼就搞這些花邊?鬧出這麼大的,對他們來講是負面的醜聞,」吳透露,這些電話雖未直接抨擊她的同志身份,卻隱含著歧視與不信任。

吳沛憶解釋,當時兩人並未承認也未否認,而是以「好朋友」回應這段關係,主因並不是擔心輿論,而是因為家人那時還不知道兩人在交往,她要求自己冷靜、並笑著面對媒體和公眾,「不是我做了什麼事情被逮到,因為我並沒有做任何錯事,我不是因為沒有勇氣,也不是在躲藏,我們跟你們一樣是真實的人,有很多社會關係要處理,選舉只是其中一環。」

出櫃讓媽媽受衝擊  經過磨合才接納

家庭也是兩人相處需要面對的一項問題,吳沛憶在BBC中文的專訪中,自己來自單親家庭,與媽媽關係親近,但當媽媽得知她的伴侶是女性時,仍受到衝擊。她利用那年的過年假期,才好好跟媽媽解釋兩人關係,她強調,「我媽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需要時間,自己決定時間,而不是別人幫我決定我什麼時候要去做這件事。」、「但我跟她講完後,她就離家出走,消失一整天不跟我聯絡。」

吳沛憶說,媽媽曾是學校老師,習慣低調過生活,但因為自己成為公眾人物,使她必須面對旁人的關注跟討論。吳沛憶解釋,她媽媽一直在學習接受新的生活方式,自己卻一直丟新的功課給她,雖然真心感到抱歉,但這些都是她無法改變的人生決定。而出櫃對她們母女來說都是人生第一次經歷,自己常主動邀請許家蓓到家裡吃晚餐,經過相處磨合才漸漸被接納。今年5月,許家蓓罹癌住院治療期間,她媽媽也時常到她們家協助家務,支撐她們度過難關。

而吳沛憶日前曾發文深情悼念,她表示,「說好等妳化療完身體較好,我們去登記辦婚禮。現在妳身體好了,朋友們從各地來致意,我們收到好多純白色的花。許爸爸開口拜託我家祭時為妳捧斗。我跟他說你女兒也對我非常非常好。只是這次我要牽著妳的手交給菩薩了。」

在BBC專訪中,吳沛憶坦言,許家蓓的離開不在自己預期之中,我一直都還不太願意相信就是最後了,每天都在跟她說,你要加油、顧好你的呼吸,直到她離開前三、四天,有些朋友來看她,他們試圖跟我討論,要我做好準備,我才覺得有些事情,可能真的要講一下。

▲▼許家蓓癌逝無緣登記 吳沛憶發文將捧斗:要牽著妳的手交給菩薩了。(圖/翻攝吳沛憶IG)

在許家蓓靈堂,因白髮人不送黑髮人習俗、由吳沛憶代為答禮,而在許家蓓告別式上,吳沛憶一襲白洋裝,為她捧牌位,兩人雖然沒有法律上的配偶關係,但在雙方家庭的認可下,吳沛憶仍以傳統治喪儀式中的「未亡人」角色,陪伴對方走完最後一程。

行動破除偏見  性別只是社會框架

吳沛憶在專訪中坦言,當民意代表,去過太多公祭了,但是第一次站在這個位置,其實稱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她到最後一刻。她也以許家蓓的名義,捐贈新台幣20萬元給癌症希望基金會,完成其生前想從事抗癌公益的遺願。

許家蓓離開後,吳沛憶辦公室收到超過200封親筆信。有男同志告訴她,許家蓓最後一次出門買衣服,是由他服務,吳沛憶與對方一起回顧了那趟她沒參與到的購物行程;也有同志伴侶跟她分享,他們也正在對抗疾病,從她身上得到了安慰跟勇氣。

吳沛憶則認為,行動是破除偏見的方法,公開同志身份後,她收到的支持多過攻擊,「單純談論議題,他不一定會支持,但當你是真實生活在他生命中的人,他即便嘴巴上會碎碎念,但其實不會反對你成為你正在成為的樣子。」、「如果喜歡一個人,就勇敢地靠近他,性別只是社會的框架,而很多人正在一起把這個框架拿下來、打破當中,我們真正希望的世界是,你不需要任何的勇氣,想要愛就可以去愛,不管那個人是什麼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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