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孟緯/就算同意,也不能對未滿18歲者拍性影像

#MeToo運動燒進演藝圏,黃子佼、炎亞綸先後被爆出曾對未成年人拍攝性影像的醜聞,甚至後者更與未成年人交往、發生性行為。社會通念雖然對於與未成年人間發生性行為一事多所質疑,但對於未成年人拍攝性影像的看法,依舊處於似懂非懂的狀態。

於是,這中間發生一個令人疑惑的情況,像在炎亞綸事件中,開始有人說「他當時與16歲的未成年被害者做愛沒有違法,有問題的是,不能對他拍性愛影片」,有做愛的性自主權,卻沒有拍攝性影像的自主權,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幾歲可以有性行為?幾歲可以製作性影像呢?

幾歲可以發生性行為

先講結論──16 歲。

性行為年齡的門檻,與生理、心理的發育程度有關,但每個人的發展程度因人而異,法律只能技術性地畫下一體適用的界線;這個界線除了參考生物學的觀點以外,參考更多的是社會風俗。

在《民法》「成年」門檻的規定下修以前,男生只要18歲、女生只要16歲就可以結婚;而古人更把「生育與婚姻」綁在一起,意味著結婚就可以生育,因此只要進入能婚姻的年紀,就代表擁有性自主權。

同樣地,年齡太輕也會被認定欠缺決定性行為的能力,所以《刑法》也規定,就算取得同意,與未滿 16 歲的人發生性行為,也會違反「與少男、少女或幼童性交罪」或「加重強制性交罪」(隨著年齡愈低,刑責愈重,詳見附註);反過來說,與滿16歲的人就可以從事性行為而不違法。因此,綜合前述,我們可以推論擁有完全性自主權的年紀是16歲。

幾歲可以拍性影像

在滿16歲後,擁有性自主權之際,若用常情推斷,那為自己拍攝性影像似乎也合乎情理,但在法律上,性自主權與性影像的門檻卻是脫軌的不同制度──只有滿18歲才能製作性影像。

1995年間,黃昭順、謝啟大、盧修一等立委提案增訂《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最初的立法精神是為了杜絕社會的「雛妓」問題,並把防堵公然猥褻及性圖像影像當成次要的防治手段;但當時「性自主權」的觀念尚未萌芽,就連強制性交都只被認為是種「妨礙風化或善良風俗」的問題,並不是「妨礙性自主」、侵害個人法益的嚴重事件,也就沒有把性自主權及性影像自主的規定一併做整合。

然而,隨著台灣把《兒童權利公約》引進國內後,國際公認兒童就是未滿18歲的人;為了使兒少保護與國際接軌,在2015年的修法中,就把《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條例》修正為《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但依舊沒有針對性自主與性影像自主之間同步做出調整──導致16歲可以做愛,卻不能拍攝影像,這樣看似頭重腳輕的弔詭現象。

未滿18歲自拍裸照「性剝削自己」

筆者過去經手一件少年猥褻的案子,一個輕度智障的少年遭控猥褻同班女童,少年法院介入調查後,發現少年不僅有猥褻行為,更在追求過程中「自拍屌照」傳給女童騷擾,最終被認定該當《刑法》加重猥褻罪及《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的規定,被裁定責付及假日生活輔導。

在後者的罪名控訴下,少年可以說是「加害人兼被害人」。雖然少年猥褻及自拍裸照的部分都是事實,但單純就「自拍裸照」的狀況,少年是權利主體而不是被宰制的客體,原意保護兒少的《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若嚴格到連單純的兒少自拍都要處罰,認定這是一種「自我性剝削」,用處罰兒少的方式禁止兒少自己處理性影像,是否是正確促進兒少福祉方式,恐怕值得深思。

但因為少年性剝削自己的情況,都屬於不公開的少年案件,在資料蒐集上有難度,無法確認是否為法院通案的見解,或是個別法院的獨立見解,這大概需要多點研究才有辦法釐清。

引誘或持有未成年人性影像有刑責

在炎亞綸事件中,因為與被害人交往時,對方已滿16歲,只要不違反意願,原則上發生性行為是不違法的,有問題的就在於「未成年人拍攝性影像」。

IG、Twitter或一些訂閱制的影音網站,偶爾也會出現疑似未成年人提供性影像的情況,除了這些少年要特別注意「性剝削自己」的問題外,付費的訂閱人一旦被查獲,司法很可能會因為消費者的付費行為,認定你「引誘」未成年人拍攝性影像,依法就須負擔3年以上10年以下的刑責!

當然有人會說「那我不付錢不就沒事?」事情沒這麼簡單,單純下載,也就是「持有兒少性影像」也是禁止的,刑責是1年以下!

附註:

具體來說,性行為對象若是14歲以上未滿16歲的人,刑責2月以上7年以下;7歲以上未滿14歲的情況,罪責是3年以上10年以下。而對方未滿7歲的情況,原先適用的規定也是3年以上10年以下的「與幼童性交罪」,但在「白玫瑰運動」後,最高法院啟動限縮解釋,使得與未滿7歲之人性交的情形一律適用「加重強制性交罪」,應受7年以上有期徒刑的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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