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周依儒／綜合報導
台北市內湖華盛頓托育中心，2009年底發生槍擊案，安親班女老師黃瓊瑤遭人槍殺，最後宣告腦死，家屬悲痛拔管器捐。兇嫌是死者男友吳敏誠，光天化日當街行刑式開槍，手段兇殘；而這也並非吳敏誠第一次犯案，早在案發16年前，吳敏誠就曾刺死前女友被判刑8年，最後只關2年9個月就假釋出獄。當時承辦警官於Podcast節目《我在案發現場》中還原案發經過，而台灣高等法院也為此案，首度召開「生死辯論庭」，最終吳敏誠逃死定讞。
▲吳敏誠前後殺害兩任女友，最終判處無期徒刑。（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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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1日下午2點，台北市內湖的華盛頓托育中心外傳出兩聲槍響，任職安親班的Apple老師黃瓊瑤，倒臥在血泊當中。送醫後醫師研判，子彈是從右後耳貫穿卡在前額，腦部也有嚴重挫傷、出血，三天後仍遺憾宣告腦死。黃瓊瑤的母親儘管不捨，仍簽下器官捐贈同意書，遺愛人間，當時她哽咽對媒體表示「希望早日破案」。
▲死者黃瓊瑤（Apple老師）遇情劫，慘死槍口下。（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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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目擊者轉述及監視器畫面，嫌犯吳敏誠當時在托育中心門口徘徊10多分鐘，接著狂按門鈴要求黃瓊瑤出來，托育中心基於門禁管制拒絕開門；吳敏誠便改以奪命連環call的方式，黃瓊瑤才不得不走出托育中心與他見面。豈料兩人談判約1分鐘，吳敏誠就直接朝黃瓊瑤開槍，隨後不慌不忙步行離開。死者家屬表示，吳敏誠曾多次毆打黃瓊瑤，女方提分手後他仍糾纏不清；而警方調查後驚訝發現，吳敏誠在1993年也曾犯下殺人案，持刀殺害當時的湯姓女友。
▲兇嫌吳敏誠犯案後步行離開現場。（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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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判決，當年28歲已婚身份的吳敏誠，答應幫婚外情的女友湯秀香借錢卻沒借到，不滿因此被湯女嘲諷，一怒之下持刀刺向對方心臟致死。吳敏誠犯案後，也刺了自己腹部兩刀企圖輕生，隨後又開車載著屍體遊蕩，最後棄屍於桃園市鳳山巖觀音寺周遭，並找律師陪同向警方自首。吳敏誠因自首獲得減刑，被依殺人罪判刑8年，入監期間更恰巧遇到法務部放寬假釋門檻，最後僅服刑2年9個月就獲准假釋出獄。
警方調查發現，吳敏誠離婚後仍與前妻同住，在住處也搜出改造的槍械工具、子彈，並發現裝有子彈的槍管，宛如小型製槍工廠。而他犯案後還曾回家向前妻及姊姊坦承殺人，而吳敏誠女兒還在日記中寫下：「當父親坦承殺人時，我心裡只有一個恨字可以形容，但看著父親說出，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很難過。」警方研判吳敏誠與家人互動緊密，決定發動親情攻勢喊話，希望他攜械投案。
▲吳敏誠在親情喊話的攻勢下，於黃瓊瑤頭七那天自己到警局投案，（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兩天後，吳敏誠果真帶著鋼筆手槍，在當年辯護律師的陪同下投案。吳敏誠供稱，他與黃瓊瑤認識已久，兩人曾合夥小籠包生意失敗，黃瓊瑤又時常以各種藉口向他借錢，最後還向他提出分手。因感情與財務糾紛，當天他到托育中心想與被害人談判，兩人發生口角，他一氣之下才拿出預藏的鋼筆手槍，原先只是想朝被害人身後的鐵門開槍，沒想到不小心走火，才會失手誤殺黃瓊瑤。
不過吳敏誠前妻則說，吳敏誠早就揚言要去托育中心「做了她（黃瓊瑤）」，她也多次勸阻無效，顯然走火供詞不符。而鑑識專家阿善師謝松善，也在《我在案發現場》節目中回憶，當年就是他親自帶隊前往鑑識，黃瓊瑤身上有「火藥刺青」痕跡，屬於近距離射擊導致。而根據現場血跡重建，出血點的位置離地約90公分，身高156公分的黃瓊瑤，應該是以蹲、跪、坐或被壓制彎腰的姿勢下，遭吳敏誠從背後近距離射殺。阿善師研判吳敏誠開了第一槍後，黃瓊瑤立即呈低姿勢閃避，因此子彈打上鐵門，但吳敏誠隨即朝被害人開第二槍，顯然是要置人於死地。
▲現場血源位置重建的鑑識報告。（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一審法官認為，吳敏誠殺意堅決，加上多年前已有殺害女友前科，竟不思記取教訓，判處他無期徒刑。而二審法官更表示，儘管吳敏誠與被害人有金錢糾紛，但他早已跟前妻放話要殺人，且連開兩槍手段兇殘，因此改判死刑，接續二審、更一審、更二審也接連判死。
然而此案上訴至最高法院時，最高法院考量死刑執行後無法補救，為了讓量刑妥當，因此首度召開「生死辯論庭」。黃瓊瑤妹妹當庭哭訴「不該浪費資源在被告身上，吳敏誠想活，難道我姊就不想活嗎？判死刑不是報復，是讓被告了解生命的可貴，難道沒人能為被害人家屬發聲？」而外甥也因為喪母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行為出現退化，誰來還他們公道？
▲此案也成台灣首件召開「生死辯論庭」的案件。（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吳敏誠律師則主張，檢方起訴時僅求處無期徒刑，如今三審又執意要死刑，態度矛盾。而檢察官受訪則表示，她本身非常同情黃瓊瑤的遭遇，但時任的法務部長王清峰力主廢死，要求檢察官盡量不要求死刑，她不得已才選擇求處無期。吳敏誠律師也辯護，當事人在前案受罰後，安分守己十多年，如果只因一個人感情處理有問題，就要銷毀這個上帝的瑕疵品，那跟納粹有何不同？而且《國際人權公約》明訂只有最嚴重的犯罪才可判死刑，不能光憑被害家屬意見，就判決被告死刑。
加上吳敏誠弟弟證稱與法院調查，吳敏誠因為天生唇顎裂，從小就被同學嘲笑是「畸形」、「怪胎」，產生嚴重自卑；加上父親有家暴傾向，因此吳敏誠與人有衝突時同樣訴諸暴力，成年後即帶自製槍管防身。
法官最後考量，吳敏誠已經賠償黃瓊瑤兒子220萬元，儘管死者家屬不接受道歉但也不再堅持判死。而吳敏誠也當庭對法官及媒體表示，「我會重新做人、非常後悔，完全承認我所犯下的重大錯誤。」另外吳家人包括前妻、女兒、兄弟姐妹等人都願意接受他重回家庭，法官認為在家庭支持、適當矯治下，吳敏誠有教化可能、再犯機率不高，全案最後駁回上訴，判處無期徒刑定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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