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回歸20周年看「今日的港澳 明日的台灣」

▲7月1日香港回歸20周年，但港人認同自己是「香港人」而非「中國人」比例攀升至六成多。（圖／視覺中國CFP）

文／陳祖輝

對香港人而言，台灣能保有自己的文化制度與政治民主，這是令他們羨慕的，因此讓來台唸書的港生，把台灣當成自己的第二個家！甚至願意用行動常常安排來台灣旅行，呼吸這裡不同於香港的自由空氣！

事實上，台港關係向來是民間多於政府，民間交流大致以文化、影視、教育為核心。台灣在60到80年代受香港影視的影響，港劇大量輸台，台港關係在此基礎上建立了一種緊密的文化關係。70至90年代直到97香港回歸後，香港美食大舉進入台灣生活圈，港式飲食文化成為另一種重要選擇，逐漸與台灣民眾習以為常的口味融合在一起，迄今港式飲食已被台灣民眾納入日常的飲食中。

看似香港影響台灣比較多，台灣卻影響香港比較少，這當中確實有些弔詭，台港民間交流如此密切，為何台灣對香港影響較少呢？主要因素在於港人對台灣的認識仍存有文化上的隔閡。香港屬於廣東和英國殖民的生活文化圈，與閩客文化、南島原住民文化、淡淡地日本殖民文化、中國大陸中原文化的台灣，文化成分有著極大差異。香港人喜歡台灣的自由與民主，對於台式的生活習慣、思想與口味，其實不太適應，加上港人基本上仍有緬懷英式的優雅與高尚，因此看待台式的草根與原始風貌，只能說是新奇，但最終不太會願意接受。另一方面，台港政治交流在過去香港回歸後受到中共頒布「錢七條」（曾任中國國務院副總理與中國外長的錢其琛，曾頒布香港回歸與港台問題7項原則政策）影響下，雙方政治交流甚少，甚至連經貿互動也不多，導致台灣研究香港的人少，香港研究台灣的議題也不多，因此在政治層面上出現相當大的落差。

過去，中共欲用港澳「一國兩制」對台實行示範作用，簡單地說，就是今日的港澳，明日的台灣。如今香港回歸20周年前夕，中共對香港的「一國兩制」越來越不放心，近期情勢看得出，北京的觀點處處強調「一國應重於兩制」，特別防範港獨的萌芽，港人認同自己是「香港人」而不是「中國人」的比例攀升至六成多，這讓中共更擔心港獨是否趁勢坐大？「一國兩制」逐漸走樣，對台的示範效果逐漸下降，而且台灣內部民意根本沒有人願意接受「一國兩制」!

事實上，這是中共治港政策上的一個迷思：認為不認同中央管治就代表要獨立？從我的學生的認知角度發現，港人要的是自由，不要被中共干預太多，至於獨立的聲音倒是屬於極少數，他們希望的「兩制」是保有香港人自己的主體性，中國大陸不要一下子全數改變成大陸內地的色彩，例如已經看不到香港自己聲音的書籍與雜誌、普通話的應用市場高於粵語、中國大陸的資本市場大批湧入香港、香港人沒有被合理對待、賺到錢的都是大陸人！所以港人不是反共，而是反對被陸化。

比較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台灣，能帶給香港什麼作用呢？我的香港學生跟我說：台灣如果能更了解香港，給予港人更多包容性，甚至在文化上願意接納香港人與香港文化，其實90後的香港年輕世代，對於台灣是充滿正面期待的。

▲2017年6月12日，在北京王府井東方廣場架設「喜迎香港回歸祖國20周年」主題陳設。（圖／視覺中國CFP）

台灣在國際上的能見度，向來不是政治與經貿的這一塊，而是民間交流與人際互動。台灣其實可以成為港澳民眾的心理依靠，例如多研究港澳民間文化，多開發港澳生活習性生活素材，讓港澳民眾願意來台求學與定居，逐漸融入台灣的生活。在香港回歸20周年前夕，台灣內部除了少數報紙深入分析香港現有情勢外，台灣在其他強勢文化，如日韓文化的影響下，「香港味」其實在台灣開始沒落，台灣年輕世代對香港的意象，只剩下shopping與迪士尼樂園，除此之外，不會理解香港人與台灣人早期有著文化上的兄弟邦誼。

對於筆者而言，因緣際會搭上過去80年代的「香港味」，小時候家家戶戶租港劇度過漫長的寒暑假，也因為港劇《新紮師兄》對考警察有著一股衝動，更從金庸武俠戲劇對中國歷史與文化產生高度興趣！過去香港對於自己的詮釋，乃至於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一直具有開放的自信，但隨著回歸之後，這些優勢不在，現在的港劇多以時裝劇為主，不再有香港自己濃厚的味道，反而多了一份中國大陸與西洋味，當港劇不再有自己的味道時，不僅香港人自己有危機感，更難讓外界有機會正確認識香港的味道！

因此在香港回歸20周年前夕，台灣可以藉著對香港的友善，將這些記憶猶存的「香港味」在台灣落地生根，大量招攬香港人來台觀光與發展文創，政府可以將香港的生活文化仿造國外，打造如觀光的「香港城」、學術的「香港研究中心」，以及影視的「香港交流中心」等，讓台灣成為香港的記憶櫥窗，而不是政治上「一國兩制」的垂範！台灣此時可以對香港伸出民間友誼之手，讓香港人支持台灣的民主，也間接讓中共知道，治港不是光靠經濟收攏人心，而是要以尊重態度讓香港對中共表達願意回歸的安心。

香港回歸20週年，對中共而言是無上光榮的時刻，因為主權的回歸是中國人洗刷遭列強入侵的恥辱，但對香港人而言，他們正在倒數計時，因為一句「一國兩制50年不變」，現在只剩30年，中共似乎讓香港人感到統治急迫下的高度壓迫感，甚至擔心中共會不會因此縮短「一國兩制」的時程？見此，台灣對香港人而言，變得更想親近了！但，台灣呢？我們有意願給香港更多的開放與包容嗎？其實政府與民間都可以好好地思考這個問題。

●陳祖輝，台北大學助理教授，眷村外省第二代，從小深受香港戲劇影響，自許為在台的香港文化支持者。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