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作者為代筆，內容為受訪者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
※職業：美髮設計師
我叫Aimer，是位美髮設計師。
目前在台北松山一間快剪店上班，這邊的客人停留時間差不多10分鐘，來來去去快速輪替，實在很難記得自己一天剪過誰誰誰，但有位客人讓我印象深刻，除了破例剪超過半小時外，還剪到他差點哭出來……
事情發生在2年前，有天平日晚上客人很少，店裡的弟弟妹妹不是在打掃就是在整理倉庫。此時一位男客人打破這平靜的夜晚，他約莫40多歲，穿著拖鞋黑衣黑褲隨便的打扮，瀏海長到遮住眼睛，像隻古代牧羊犬，姑且叫他阿牧。
我問了阿牧想怎麼剪，他回我頭髮通通理光。我看他不像要去當兵，也不像要出家，為何要理光頭。結果他說：「反正也不想活了，就理光吧。」
剃刀發出「嘎嘎嘎」聲，就在我跟「想死的阿牧」中間運轉著，尷尬氛圍充斥整間店，一旁弟弟妹妹沒聽到阿牧「想死」的發言，依舊各做各的事。
▲美髮設計師Aimer／圖／當事人提供
我思考著，要是真把他理成光頭，假設他隨後就去民權大橋跳河輕生，那我一定會被警方和媒體盯上！
「知名連鎖髮廊女設計師，疑似將客人剃成光頭，導致男客人打擊太大跳河輕生，警方目前……」然後新聞畫面就會看到，阿牧頂著一頭飄逸長髮走進店裡，10分鐘後垂著一顆光頭哀傷離開，這下我鐵定成了嫌犯。
我開始安慰阿牧，打算救他一命也同時救我的事業，答應剪一個帥氣的髮型讓他活下去。或許是些許的溫暖，融化了冰冷的防線，阿牧娓娓道出他悲慟的遭遇。
「我拿錢投資朋友開的店，他把我錢全部賠光，現在還神隱。我一毛錢都沒了，連工作也丟了。」
鏡子裡的阿牧，眼角微微濕潤，身體隨著激動的言語不自覺顫抖，悲慘到我都想借他錢了。我加足馬力安慰，告訴他錢沒了至少人還是好的，人生40才開始，一切都有會有轉機。就這樣剪了半個多小時，把知道能安慰人的名言全搬出來，最後我打出「親情牌」。
「阿牧你還有爸媽吧，你死了他們怎麼辦？」這張牌似乎在他心裡發酵，阿牧久久沒回話。
最後阿牧頂著一顆帥氣俐落的髮型，走出店門口左轉離去，我不知道左轉的方向是往家，還是民權大橋。現在的我，只能給予他深深的祝福。
一個月後，某天快打烊時阿牧又出現了！他不發一語的坐下。我看鏡子裡有照出阿牧的人形，確認他不是鬼才放心替他圍上圍巾。剪的過程他很安靜，像是跟我完全不認識一樣，直到離開時才開口說：
「謝謝妳上次跟我聊天，我會好好振作的活下去。」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阿牧，雖然不知道現在的他過得怎樣，但我相信會如他所說的，好好振作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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