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沈君帆、梁建裕、林挺弘、唐鎮宇／屏東、台北報導
2013年台灣與紐西蘭簽訂貿易協定，逐年放寬關稅限制，到2025年將全面零關稅。屆時，紐西蘭最富盛名的乳製品將大舉攻台，國產鮮乳將面臨空前挑戰，嚴重衝擊全國五百戶酪農的生計。「『紐乳來了』 台灣酪農與台南牛肉湯生存倒數計時」專題報導中，《東森新媒體ETtoday》採訪到屏東里港今（2023）年初被乳品廠通知不續約的酪農，他們從焦慮到推出新小農鮮乳品牌找生路，渡過這一波難關。
▲麗珠牧場年初接到乳品廠不續約通知，負責人吳傳武陷入恐慌，牧場一個月的營運成本200萬，資金馬上就會燒光。（圖／記者林挺弘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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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品大廠解約酪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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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四十多年來，乳品廠與酪農幾乎沒有不續約的狀況，穩固的合作關係近年也開始鬆動。乳業協會理事長徐濟泰指出，「根據國內的畜牧法規，乳牛場必須取得乳品廠的契約，才能夠合法飼養乳牛，可是這個契約的條文內容，並沒有第三者的監督，酪農長期處於弱勢，乳品廠如果不願意跟酪農續約，乳牛場就會面臨要關場的命運。」
2022年中，義美首開第一槍，將屏東萬丹4戶合約到期的酪農不再續約，經縣政府協調，4戶酪農找到下家接手。2022年12月，味全跟進，告知屏東里港牛奶產銷班的6戶酪農，隔年3月31日合約到期後就不再續約。產銷班之中的麗珠牧場，負責人67歲吳傳武：「牛奶不像其它農產品，它是每天都要生產的，擠出來的奶放在生乳槽，兩天沒收就會壞掉」，以他近190頭牛，一個月的飼養成本就要兩百萬元，「不用三個月就要收起來了，這根本就是要斷我們的生計」。
產銷班另一個酪農73歲張坤錐也憤恨難平，「我們向他們商量，不然大家共體時艱，看你要減多少奶，一兩百戶酪農大家一起減幾趴下來不就好了？他們就是不要，就是要把我們里港線踢出來。」關於屏東酪農解約，義美表示不回應；味全未正面回應是否是與進口紐西蘭鮮乳進口關稅降低有關，僅表示會每年檢視酪農合約，由市場供需、銷售品質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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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猴鮮乳的五戶酪農之一，位於高雄大樹的張坤錐牧場，二代接班的張子喬正在餵食牛隻牧草。（圖／記者沈君帆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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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以來，里港二十多戶酪農幾乎都交奶給味全，「永遠忠誠的結果就是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吳傳武心想不如結束事業提早退休，卻在探尋報價之後打了退堂鼓。投資千萬元的牧場設備現在已經老舊沒人要收了，原本寄望牛隻還能有好價錢，卻因奶量減產的政策讓乳牛的市價崩跌，腰斬至一頭乳牛只剩四、五萬元，他一轉手就得現賠千萬。
關不關場都是賭注，產銷班成了生命共同體，動用所有關係什麼人都拜託了，「只差沒有跪下來」。他們到縣府多次請託，總算出現一線生機。農業處向台農鮮乳廠諮詢，廠長林志青分析後建議產銷兩端必須讓利，才能開創一支有地方特色又平價的鮮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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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政府提出自創鮮乳品牌的構想，「就像在海上看見一艘救命船」吳傳武形容，「我們趕快緊緊抱住，才不會沉下去」。產銷班6戶裡面有5戶認同，覺得讓利可行，換算下來還是能拿到比成本多一點的收入，還能延續酪農事業，於是五戶酪農一起加入自創品牌的計畫裡。
生產端願意降價，銷售端又該怎麼談？國內通路商的上架費多佔售價3到4成，這也是讓鮮乳售價居高不下的主因。在尋找通路上架的過程中，家樂福伸出援手。家樂福公共事務部長陳依芳表示：「我們賣場各類品項都會推出安心價商品，剛好我們一直想要為鮮奶找一個安心價合作的廠商。里港這些酪農戶的生乳品質很好，符合我們對商品的需求，很快我們達成共識，一起推出具有競爭力價格的鮮乳。」
既然要推出有地方特色的小農鮮乳，命名就要能吸引人，屏東縣農業處長鄭永裕徵詢地方人士，覺得取屏東市的舊地名為「阿猴」，既有趣又有在地意涵，於是「阿猴鮮乳」就此誕生了。2023年5月1日，「阿猴鮮乳」正式生產上市，上市二個月賣出十萬瓶936ml盒裝鮮乳。
▲台農鮮乳廠是阿猴鮮乳的推手之一，廠長林志青說，照顧農民是農會的責任。（圖／記者沈君帆攝）
台灣鮮乳世界最貴
根據全球數據庫Numbeo調查，2022年台灣是鮮乳最貴的國家，現在則以每公升鮮乳售價3.02美元（台幣95.5元），排名世界第四貴。除了飼養成本過高，通路商的高上架費也墊高鮮奶的售價，乳業協會秘書長方清泉指出：「一般消費者可能會覺得是市場機制，可是國外不是這樣做的，從製造端到通路端，他們的牛奶的價格大概1比2，但台灣是1比3，這中間差了20% ，這個是值得大家去探討的問題，公平會也該重視」。
▲阿猴鮮乳由里港五戶酪農一起供奶，可以呈現在地風味，吳傳武也第一次在市售鮮奶裡喝到自家的味道。（圖／記者林挺弘攝）
走自己的路
從年初接到不續約消息時的驚心動魄，峰迴路轉創立了小農鮮乳品牌，至今銷售穩定成長，張坤錐很珍惜：「我們五戶大家就是有一個危機，人家就不給我們收奶，現在有這個機會，我們大家都很認真在做，大家一個心一定要把它做好」，他期許自己，「我們做一個先鋒，走自己的路，看能不能為小農開創出一條可以走的生路」。吳傳武則表示，「我們只要自己賣得好，就可以繼續永續經營下去，不會再讓大公司說不要就不要了」。即使現在賺得不比以前多，仍生存下來，當2025來時也許阿猴已經長大，更大的挑戰也不怕了。
▲張坤錐（左）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當推出自家新品牌「阿猴鮮乳」，全家出動投入推銷。（圖／記者林挺弘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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