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醫學大學台文系，今年起停止招生。（圖／翻攝自中山醫台文系友會臉書）
文／黃國樑
我以為，台文系不過是一個政治上的把戲，其自身僅有的意義都是政治的，而不是文學的。我的意思是，若把那些可以歸之於台灣的文學的作品與作家逐一加以省視，所得到的也不過就是他們將其所關注的視角，完全地擺放在這一個島嶼之內而已。
但是若只是因為有一批作家於一個時期之中所產製的作品，就可以獨立出來一個個別的文學系統，那麼，湖南也可以獨立於中文系之外，成立一個湘文系，四川也可以獨立出一個川文系，拿下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恐更可以主張成立魯(山東)文系。
被喻為台灣真正意義上的現代文學的作家，就是賴和。他曾被稱為台灣的魯迅，亦即，是第一位從事小說創作的台灣作家。但賴和其實是一位客家人，因生長在彰化而不諳客語，寫作時，也曾刻意使用閩南語作為部分作品裡敘事的特殊語法，但賴和實是景從於魯迅，而以魯迅作為其文學摹仿與寄意的精神支柱。賴和在寫下那些作品時，腦中恐未必有一台灣文學的臆想與揣摩，更可能是自以為在承襲與開拓中國文學的一番天地。
台灣文學要自成一系，並非絕不可以，但必須要有一些可以說服旁人的主客觀定義，譬如，至少若要一位作家歸於台灣文學的坐標之內，就不能不考察他們願不願意，或他們以為然否，我想，若是要硬將詩人鄭愁予、余光中、紀弦、楊牧歸於台灣文學，甚至將小說家朱西寧、陳若曦、白先勇、陳映真拉到台灣文學的隊伍，以增色台灣文學的陣容，我想他們都不會真的答應的。
但少了這些人，台灣文學剩下什麼呢？黃春明、王文興(竟忘了吾師)、王禎和與蕭麗紅，大概可以算得上最上得了檯面的了。然而，他們卻不能算是在小說的技法、意識、與格局上，有真正獨創的內涵或有任何不能忽視的突破。當然，吳濁流、鍾肇政、葉石濤、鍾理和、楊逵與龍瑛宗等，都得提上一提，但也僅止於此了。
有些人是很難分的，像郁永河三百年前來台採礦寫的裨海紀遊要如何歸類？台灣文學乎？浙江文學乎？霧峰林家成立櫟社的林朝崧、林幼春，以及寫台灣通史的連橫，都是存著中國民族意識的作家，台灣文學系認列或不認列？將彼等擠進來又是否竊奪了他們的志節？
又像張愛玲，寫的都是上海、香港，但其人實在又是來了台灣之後的夏志清捧紅的，然而歸之於台灣文學也是框限了她的跨度。他們只要回歸於中國文學，即一點問題都沒有。縱令葉石濤、宋澤萊亦然。
台文系所所以不可能真的成為一個可以被尊崇的系所，全然是因為，它不過是一個政治主張的文化表現，而其自身卻並不足以撐起它應有的內在的真實意義。當它可以羅列出來的作品與作家，就是如此的稀疏與寥落，它就只是一個易醒的夢，而且夢裡也未必美好。
●作者黃國樑，資深媒體人，原文刊於「黃國樑臉書」，本文已獲授權刊載，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投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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