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崑玉／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專欄作者
靠牙籤頂住眼皮，熬一下午看完了四大公投說明會。又等到晚上12點，河道上還是一片詳和。於是逛去看看YT上中時新聞網的觀看人次。
在說明會最後一場結束後6小時，清晨1點。藍軍大本營的ＯＯ新聞網上，第一場核四，3.7萬；第二場萊豬，1.4萬；第三場公投綁大選，8千4；第四場珍愛藻礁，不到4千8。衰減率相當於每場減低一半觀眾。
▲若是你是週六休息的民眾，你會想看公投案意見說明會？還是Youtuber「走鐘獎」？（圖／中選會提供）
同時段ＯＯ新聞網首頁最高觀看人數的新聞，是菲律賓爸爸外出三年，兒子抱著回家老爸大哭，觸及人數29萬；第二名是老字號藥膳羊肉爐，加米酒不手軟，觀看人數15萬。
而大約同時段由上班不要看舉辦的Youtuber走鐘獎，走星光大道時觀看人次已有47萬，頒獎典禮更逼近70萬（68.9萬）。
▲編者於14日晚上7點左右截圖，目前該影片已經突破百萬觀看人次。（圖／翻攝自Youtube／上班不要看）
2022年前哨戰 民眾卻冷感
講白點，雖然近日藍綠雙方為了四大公投戰得烽火連天，雙方都「呼群保義，在此一舉」；「國家興亡，在此一戰」。當成總統大選在打，或視為閣揆保衛戰，也有人說成2022年選舉前哨戰。
但現實上民眾對公投頗為冷感，兩大黨到全台SOGO週年慶買10秒廣告隨便喊一下「四個不同意，繼續週年慶」，或「公投都同意，小英流鼻涕」，觸及率可能都比說明會來得強。
▲作者戲稱，與其要靠公投說明會宣傳論點，倒不如去正舉行週年慶的SOGO投放廣告。（圖／記者湯興漢攝）
民眾冷感的原因，就藏在各家論者的語言裡。才講兩案左右，就有理工教授貼文表示厭煩，因為雙方都把政治語言和科學論據包在一起，真假難辨。
雙方都罵對方雙標反覆，自己卻也是臉頰紅腫。王美花和陳吉仲等政務官後來都在宣揚政績，請問提高農民福利與萊豬何干？各方說明內容多半是早已爭吵多時的論點，缺乏新意也缺乏知識性，多數時間都在絆嘴，而且還絆得毫無娛樂性。
看完一小時辯論後，連剪接精彩片段做成圖卡都有困難，所以乾脆關掉電視出門，群組上幾乎沒有轉貼貼文，心理上依然是藍綠各自歸隊。
但照民眾反應的溫度來看，公投的藍綠歸隊的結果，恐怕不一定是增加熱度衝高投票率，反而是吵膩厭煩降低投票率，公投結果過與不過，很可能都在操盤手們的意料之外。
依照公投法，四大公投過關的門檻，除了同意票大於不同意票之外，還需要同意票超過約1,900萬選民數的四分之一，估算約為498萬，算他500萬好了。
也就是說，即使綠營擺爛放水，堅壁清野，一票不投，還是得有500萬人出來投贊成票，四項公投才能過關。
500萬是個什麼數字呢？相當於2020年552萬韓粉的9成都要出來投贊成票，或817萬中，有二、三成以上倒戈，抵補掉藍軍不出來投的票數，才有可能過關。
▲但在非大選年，動員到這麼多人出來投公投票談何容易？（示意圖／記者游瓊華攝）
但在非大選年，動員到這麼多人出來投公投票談何容易？2020年一連串失利後，國民黨與韓粉本身動員力已經削弱，加上若干藍營縣市長紛紛表態不挺核四，也代表著他們不會奮力動員去投同意票。
而且諸侯觀望似乎有點嚇到朱立倫，四個都同意改成兩同意兩尊重，四面楚歌當場失聲一半，讓人哭笑不得。
綠營其實原本也想利用公投門檻不過一事讓四大公投自行撞牆。所以不提對案冷處理，以降低投票率。
但一場刪Q之戰，衝出5成投票率，嚇到綠營痔瘡發作跳起來。如果公投投票率也達5成，代表會投出近1千萬票。再如果韓粉出來七、八成，年輕人又倒兩、三成，過關是可能的。一陣膽戰心驚，使得冷處理從此被打入冷宮，全黨動員以總統選戰規格來打公投戰。
▲但一場刪Q之戰，也讓民進黨難以冷處理公投議題，藍綠熱戰便開始了。（圖／記者李毓康攝）
綠營的緊張同時也刺激了藍營就地決戰的興趣。於是，對蔡政府的不信任投票、2022前哨戰、公投過關，蘇揆下台…等各種說法紛紛出籠。把一場街頭鬥毆打成了主力對決，連朱蔡辯論才算上駟對上駟都提前佈局，似乎誰打輸了就不用過年了。
前幾天，一群半退休的藍綠陣營選舉老屁股吃鍋嗑牙，便聊起「如果四大公投通通過了，政局會怎樣?」結論是，應該不會怎麼樣，以上說法都是屁話。
我國是總統制，要把總統拉下馬來，只有罷免案辦得到，「不信任投票」是內閣制的玩意兒，根本不存在於咱們這個總統制。蘇貞昌是總統指派的閣揆人選，總統沒叫他滾，十個公投過了他也不會走人。
2022、2024前哨戰？那還久得咧！台灣選民有著金魚腦的記憶力，配著小博美的情緒性，政治事件影響力很難超過三個月。
▲台灣選民有著金魚腦的記憶力，單一政治事件影響力很難構成長久影響。（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今年就算四案全過綠營氣勢大傷，但只要明年11月以前發生幾個對藍營首長或總體形象不利的政治事件，2022選局還是會豬羊變色。前哨打贏又怎樣？提早喚醒綠軍主力，累積報仇心情，明年會比較好打嗎？
建議冷靜看待公投
所以，雖然這波公投大戰打得藍綠雙方血壓爆高，但我還是建議選民們冷靜以對。如果你心底還是藍綠對決，那就只會加油添醋，讓雙方鬥得更加噁心。
如果換個心態，把四大公投當作大型的「社區大樓所有權人大會」，議決要不要花幾百萬改裝消防系統？或全面更換老舊對講機這種事，那就會比較平靜的去分析各種利弊得失與風險，以一種所有權人心態來評估所有不同意見。
講穿了，人民既是國家的主人，公投不就是一種社區所有權人大會嗎？老子管你們管委會裡誰跟誰不對盤？你們花的可是老子交的管理費（稅金）啊！你們的決定事關我住在這裡的安全和方便哪！雖然資訊永遠不可能完全透明，但我也有我的判斷力啊！你們在那邊拍桌子打板凳，還不如老老實實報告計劃和細節給我知道，回答老子和鄰居的疑問，這才是我決定同意不同意的依據嘛！
四大公投事態發展至今，只說明了一件事：台灣在民主政治這條高速公路上，只學會了選舉這種直線加速而已，變換一條車道或多條匝道叉出來，人們就暈了。
▲台灣在民主政治這條高速公路上，只學會了選舉這種直線加速而已，變換一條車道或多條匝道叉出來，人們就暈了。（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exels）
我們到現在，依舊是用選舉思維在處理公投。因為不論藍綠政黨或是選民，都缺乏美國社區那種由成員自己討論議決社區事務的傳統與經驗，例如限定社區內時速20公里，或允不允許教堂搬來我們社區？我們的社區事務多半丟給官方與法令，而連個社區大會或管委會都可以開到拍桌對幹。
整個社會缺乏討論的習慣與妥協的傳統，那才是我們實施直接民主的最大障礙。
真正的民主，是從社會社區中「長」出來的。每個人都是自家的所有權人，也是這個國家的真正執政者。
反而，那些名片上號稱總統、院長之類的官員，他們只是我們委託的經理人。
所以，小市民們應該比所謂的執政黨更有執政者心態。以「如果我在那個位子上，我該怎麼做？」為出發點，冷靜權衡各種利弊得失，儘量去理解各種政策的全貌。
▲要當一位「公民」，可能要先從別當「巨嬰」開始。（示意圖／取自Pixabay）
而不是像個巨嬰一樣，這個我不管，那個我不要，出問題是你要去解決，那正是子民式政治文化的特徵。
公投這種直接民主，需要的是一個人人習慣當家作主的參與式社會，而我們還在摸索怎麼開好社區所有權人大會？如果各政黨時時都有所有權人心態，就不會老是在野時亂搞，自己執政時再髮夾彎。
台灣在直接民主的路上，像個才剛拿到駕照的新手，摸索著通過亂七八糟的匝道上高速公路。麻煩的是，號稱執政老手的兩大黨，活像是飆車族直接轉業的教練，自己也沒上過幾次高速公路，讓他們帶路，比龜速自摸還危險。
也許我們可以說，放心，「生命自有它的出路」。但這句話的前提，是不能在尋找出路的過程中陣亡。也許，兩大黨放下選舉思維與政治操作，正反雙方都把充足資料放上網來供人扒文，選民們也靜下心來研究一下各個題目的利弊得失。
▲11月18日意見發表會正反方名單。（圖／翻攝自中選會）
下幾場說明會，雙方就事論事，而不是著力於唇槍舌劍或報告政績，反讓人們因厭惡而遠離。12月18日那天，所有人都去投票，不是因為對誰的憤怒，而是經過審慎思考後投下自己的決定。如此這般，理性辯證，共同議決，再把這樣的精神帶回社區，可能才是對台灣民主深化更正面的作法。
至於四大公投，就把它當成一個直接民主學習過程，新手上路，請多包涵，重點是我們自己該學會當這個國家的所有權人，而不僅是藍綠大旗下盲目的英勇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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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整個社會缺乏討論的習慣與妥協的傳統，那才是我們實施直接民主的最大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