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育綸
攝影／陳之俊、張智傑、池孟諭
2020大選將近，隨著民眾的目光從線下移到線上，社群經營成了選戰中不可或缺元素。究竟形象嚴肅的政治人物如何變成社群網紅？
「五、四、三、二～」「早安台灣，螢幕前的觀眾好……」清亮的聲音在挑高攝影棚迴盪。早上9點不到，主持人、導播、燈控、攝影師與助理等，共8個人的直播團隊已在副控室穿梭，忙了好一會兒。
這裡不是電視台，而是總統蔡英文的競選總部直播室，螢幕上，蔡英文的發言人正介紹著黨籍立委候選人，大口吃著選區的特色早餐，邊聊新聞。
無數檔在這錄製的直播節目，同步放在YouTube、Facebook、社群平台，「滑」入生活中。
從無到有打造這一切的幕後推手是蔡英文競選辦公室副執行長，也是選戰社群總指揮林鶴明。34歲的他，廣電系畢業，18歲起參與選舉，如今是團隊裡年紀最大的成員。善用影像說故事的他笑說：「我們的設備與技術，要24小時連續直播，也沒問題。」
幾個路口外的台北市八德路上， 則是擺設簡樸的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韓國瑜競選辦公室，7個月大的黑色柴犬「歐米魯」熱情地飛撲過來。經常和歐米魯「搭檔」直播，也活躍於社群的韓國瑜競選總部發言人何庭歡坦言，歐米魯的加入以及自己的女性特質，能在陽剛的選戰中，成為吸睛亮點。
新媒體普及 撼動政治版圖
每週二晚上，韓國瑜競選團隊的發言人輪班直播，解釋政策、分享新聞，10月底開始，何庭歡也在自己的臉書上推出call-in節目，雖然形式簡單，拍攝四集以來，照樣能達到平均5.6萬人觀看，成果不俗。
隨著社群媒體愈來愈普及，政治宣傳將資源投入直播、LINE、YouTube影片或網路論壇PTT等平台，加上數據行銷而形成「空戰」，對大部分政治人而言，已愈來愈重要。
從事選戰工作逾30年的戰國策董事長吳春城就感嘆：「新媒體翻天覆地的改變了選舉文化，也撼動傳統政治版圖！」
濫觴是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當時從募資、轉播或內部管理，素未謀面的群眾透過社群平台關心事件發展，可謂政治上「空戰」的源起。同年底又遇上以素人形象橫空出世的柯文哲，角逐台北市長，在缺乏資源與在地人脈下，靠的就是「空戰」。
四年後，爭取連任的柯文哲在競選期間找上YouTube上的意見領袖合作，突破柯粉原有同溫層，例如與邰智源合拍的「一日市長幕僚」，吸引1436萬人次觀看，奪得當年度全台YouTube影片的瀏覽冠軍。
同時期，韓國瑜也以「一瓶礦泉水、一碗滷肉飯」挑戰高雄市長寶座，直白不修邊幅的語言透過直播，吸引了庶民的目光，在在讓「網路聲量換選票」，成了有實證基礎的戰術。
吳春城分析，與過去最大差別在於，候選人的臉書粉絲專頁或LINE＠等頻道，不只扮演布告欄，互動回饋才是不可或缺的。去年的九合一選舉，網路社群幾乎與傳統造勢行程平起平坐。
找網紅拍片 蔡陣營先起跑
今年，空戰更進入了2.0時代。
蔡陣營率先起跑。「社群動起來，的確是去年1124敗選之後，」時任總統府發言人的林鶴明表示，去年大選後他就找YouTube網紅與總統合作拍片，每樁企畫都對準一個分眾族群、特定的政策。例如找新二代的美食網紅千千，吃越南美食是講新南向、知識性網紅志祺七七談外交政策、館長談軍人訓練、蔡阿嘎則因為他將去大都會開球，每支影片除了師出有名，也與不同受眾（TA）的網紅交叉換粉，「每個網紅其實就像社會的投影，能有這麼多流量，就代表著有一群喜歡這些特質的人」林鶴明解釋。
連過去對民眾略嫌生硬的企業參訪，也在林鶴明巧思下，轉為企業總部的「開箱」網路短片，帶人一揭企業的神祕面紗，滿足了網民的窺祕感，順而暗示了政府的重商。
後來，隨著蔡英文頻道流量高，還使許多企業紛紛主動報名成為總統的開箱企業。
「當人民溝通的方式在改變，政府也別無選擇，」林鶴明形容，在分眾的時代，經營社群變得像「釣魚」，觀眾是魚群，要在適合的管道裡，才能找到群眾所在，拉近與他們的距離。這也是為什麼在LINE、臉書與YouTube上，蔡英文常發布量身訂作的素材，為的就是讓追蹤者有獨家禮遇的感覺。
至於從10月中請假全心競選的韓國瑜，本是空戰出身，靠著去年選舉持續保溫的韓粉，短短兩個月內，急起直追，半年來共有774萬篇臉書貼文提及韓國瑜，是蔡英文的兩倍以上，而且多半是正面表述。
何庭歡觀察，當挺韓、黑韓的影片交織在社群平台，不少已曲解了原意，因此，團隊不再陷入媒體剪輯過的片段中，打口水戰，改為在直播上花3分鐘澄清，還原事實。
韓粉專屬App 提供素材回嗆
另外，韓國瑜陣營的手機App「一支穿雲箭」，堪稱是今年韓陣營選舉空戰中最大亮點，被視為「吸粉神器」。
吳春城觀察，創作者必須非常了解政治生態、洞見韓粉的行為，才可能做出如此精準的產品。就算給蔡英文用，也不見得適合，因為韓粉總有用不完的熱情，「App正好為韓粉發聲，提供精準的兵器。」
這款App設計，考量到韓粉年齡層，介面不但簡單明瞭，字體較大，功能匯集了社群上挺韓語、反韓的貼文，提供回覆的文字素材，只要兩個步驟，韓粉就能到黑韓的貼文下「出征」，澄清消息，對挺韓的發文者，也能適時給予按讚鼓勵。
更厲害的是，一支穿雲箭導入了忠誠度排名的功能，打卡、貼文都能化成積分，讓韓粉競爭榮譽榜，也能零時差的追蹤韓國瑜公開行程，可以在App上報名線下活動，讓韓粉從螢幕裡走到造勢舞台前。
據了解，一支穿雲箭目前下載人數突破15萬人、DAU（Daily Active User，日活躍用戶）也達到下載用戶的四成以上，高活躍度與高黏著度代表著發揮韓粉凝聚的功效。
有趣的是，這款App並非韓辦開發與經營，而是一位低調的科技工程師，他分享設計這款App的初衷，是「實在不忍心看韓國瑜這樣挨打，App讓熱情的韓粉也有機會不仰賴傳統媒體，在輿論上和1450（網路上戲稱民進黨的網軍）一較高下。」
這名熟悉政治運作的科技人也觀察，過去韓粉是「內聚型」居多，在網路社團內有高度凝聚力，卻鮮少走出同溫層，在媒體上容易造成沉默螺旋效果，讓層外的韓粉不敢表態。App出現，刺激外圍韓粉在社群上發言。
關於社群，林鶴明總謹記：「先了解自己，再了解觀眾。」而何庭歡也觀點相仿，因而她從不擔心韓國瑜失言，因為她相信，韓國瑜在庶民語言中崛起，直白是無可取代的優勢，她只需要適時補充。
選戰倒數一個月，空戰還有沒有可能翻轉局勢？吳春城建議雙方搶中間選民。他認為：「即使不關心政治、看娛樂版的大眾，隨著選舉消息鋪天蓋地而來，在這時也會打開耳朵，準備好接收政治訊息。」
選戰以來，何庭歡已經上了三次綜藝大熱門。蔡英文陣營也推出模樣可愛的辣台派直播車穿梭在大街小巷，小貨車大小的車身，有大半改成透明隔板，當發言人帶著立委候選人在車裡直播、南下趴趴走，路上不特定的民眾，也能看見。
無論明年1月11日你投「庶民總統」或「辣台派」，可以確定的是，兩陣營運用科技、深入社群，已玩出一場創意與聲光效果十足的選戰，為選民帶來更多的娛樂，也為台灣政壇，寫下新的歷史。
【本文摘自遠見雜誌12月號；更多文章請上遠見雜誌官網：https://www.gvm.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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