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是從感性角度出發，特赦違犯戰爭罪行美軍成員，並且刻意將違法亂紀之海軍特種部隊士官長恢復其軍階，自然有其選舉票房算計。（圖／路透）
●張競／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
美國總統川普本月16日運用其職權，特赦兩名因戰爭罪行而遭定罪服刑與起訴審理中之美軍軍官，更將一名因在戰場違反亂紀，遭致降階之海軍特種部隊士官長恢復原階級。海軍部長史賓塞（Richard Spencer）更因此與川普發生意見衝突，而24日被迫去職。
美國社會對於川普此舉產生嚴重爭議，但媒體卻是普遍嚴厲評議川普如此做法不當，並且將會因此影響美軍在全球形象，對於未來美軍在海外執行任務，如何能夠獲得盟友支持，以及在他國境內作戰時，能否取得當地民眾信任，將會產生嚴重衝擊。
其實戰爭罪行基本上區分為兩類，jus in bello係指在戰爭交鋒過程中，所採取各項軍事行動是否符合正義，而jus ad bellum則是指發動戰爭之政治決心，是否能夠合乎法理正義。換言之，檢視戰爭罪行不但要論其手段是否適當，更要問投入或發動戰爭是否具備正當性與合法性。
▲美軍秉持其專業立場，向來都很重視防範本身所屬違犯戰爭罪行，其實這不僅是要維持美軍本身道德正義形象，更是考慮多項有利於其遂行作戰任務之因素。（圖／美聯社）
川普目前赦免者，其實其所涉及戰爭罪行過失，都是屬於jus in bello範疇，但是國際社會若是要去審理與制裁屬於jus ad bellum範疇之戰爭罪行，基本上都是戰勝國以伸張國際正義名義，去審判戰敗國人士。但平心而論，過去數十年來，包括美國在內許多強權，其所發起武裝衝突從事戰爭行為理由，其實未見得完全符合正義，但國際社會確實有時強權就是公理，未因jus ad bellum而受到制裁，各方雖心知肚明，但卻都很識相不去追根究底自討沒趣。
美國雖然在國際社會上具有優勢軍力，但美軍秉持其專業立場，向來都很重視防範本身所屬違犯戰爭罪行，其實這不僅是要維持美軍本身道德正義形象，更是考慮多項有利於其遂行作戰任務之因素。
首先必須指出，運用軍法積極約束戰爭罪行，就嚴肅軍紀來說具有重大意義。違反戰爭罪行者，多半都是當事者無視上級約束，情緒性地一逞快意闖出禍事。犯下戰爭罪行固然不當，但其背後無視上級命令與約束，顛覆指揮管制威信，才是讓美軍必須如此重視懲處戰爭罪行最重要原因。
▲未獲得合法命令授權之作戰殺傷行動，其實不能獲得國際人道法上相關戰爭行為免除刑責保障，所以美軍要能在法理上站得住腳，就必須約束此等脫序行為。（圖／路透）
其次就是約束戰爭過程中過度暴力與無謂殺傷，凡是無法產生政治效應之軍事行動，都無法產生戰略意義，同樣並不具備軍事意涵之作戰殺傷，就都喪失原先透過作戰殺傷產生軍事意涵，與最後促成政治效應影響戰局發展之原始意義。此種未獲得合法命令授權之作戰殺傷行動，其實不能獲得國際人道法上相關戰爭行為免除刑責保障，所以美軍要能在法理上站得住腳，就必須約束此等脫序行為。
再者就是戰場殺傷造成傷亡，事後都要去撫慰與化解敵手因此所產生之怨懟，假若無法讓對方認同此等殺傷乃不得不為，基本上根本沒有機會獲得諒解，只會製造出更多敵人。所以透過約束戰爭罪行，就是希望不要去挑動敵手反面情感，讓本身陷入無法終止之戰鬥與仇恨。
最後當然就是要考慮，將軍隊送上戰場作戰，戰爭後所有戰鬥人員都要透過復員過程回歸正常社會，如何能夠降低作戰殺戮過程中所產生罪惡感，以及讓其心靈得以平靜，不會感覺道德有所愧疚，其實就要仰賴軍人自律與其榮譽感支撐其信念，讓其得以從曾經不得不在戰場殺戮生靈過程中解放出來，這都要仰賴其未曾違犯戰爭罪行，使其自信其參與作戰具備道德性。
▲假若再讓盟友覺得美國會刻意姑息其戰爭罪行，對於相互信任協同作戰來說，其實是相當不利。（圖／路透）
當然美軍如此積極懲處其違犯戰爭罪行成員，亦是向盟友表達其重視道德自律原則，這對於獲取盟友信任來說極為重要。其實光是美軍駐防海外層出不窮之軍紀問題，就讓美軍高層頭疼不已，假若再讓盟友覺得美國會刻意姑息其戰爭罪行，對於相互信任協同作戰來說，其實是相當不利。
川普是從感性角度出發，特赦違犯戰爭罪行美軍成員，並且刻意將違法亂紀之海軍特種部隊士官長恢復其軍階，自然有其選舉票房算計。但是整體來說，這種如意算盤恐怕會讓美國信譽得不償失，特別是未來執行戰鬥任務時，恐怕會有負面效應。政治人物是一時當家作主，但對於維繫整個軍事傳統來說，川普如此作法，所將產生負面傷害，等到真正顯現時，恐怕就會追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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