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55】既視感/《地球最後的夜晚》──似夢非醒,無法自拔

▲《地球最後的夜晚》劇照。(圖/金馬執委會提供)

●既視感/電影成癮的厭世肥宅,因為電影多少習慣了這個世界。

說起來,畢贛可說是金馬培養出來的嫡系導演,從2015奈派克單元亞觀團推薦獎、金馬獎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第52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入選金馬創投,到今日抱著「交作業」的心情來到金馬,便入圍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五個獎項。29歲的他一路走來,自顧自地在自己的電影路上,帶點悠閒、帶點衝勁,雖說步步謹慎卻也步步驚險。而誰也沒想到的是,一個來自貴州凱里小鎮的年輕小夥子,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竄起,甚至相當有機會在華語電影的最高殿堂中捧起獎盃。電影就是這麼一個浪漫的事兒。

很多人對於畢贛的第一印象來自於《路邊野餐》以及其驚人、豐富、魔幻又真實的長鏡頭。但對於我而言,雖有看過《路邊野餐》,但使我真正落入畢贛世界裡的,卻是他為金馬53所做的廣告《秘密金魚》。「雨給夢沖涼,沒關的窗戶研究風.....」搭配楊鈺瑩的一首《輕輕地告訴你》。兩者相呼應,作為每部電影的前導,又特別在電影院的場域裡,夢自然而現,然後就自然地若入其中,似醒非醒,無法自拔。

《地球最後的夜晚》(以下簡稱地球),本質上是一部黑色的類型電影,只是這樣的通俗題材在畢贛卻在手裡被破壞、反轉、重整,最後才成了今天我們看到的模樣。而它也承襲了《路邊野餐》悠哉、魔幻,將當年在凱里未竟之夢,一次做好做滿。

時常在想,夢究竟是甚麼模樣,而所謂的物理狀態以及精神狀態,能否有所交集。物理學家時時思考,當人們在3D維度下加入時間的因素,究竟會發生甚麼事情。穿越時空?回到過去?還是時空交疊。如果我們假定記憶是一種伸縮、切割、折疊的介質,那麼入夢的我們,就像是裝載記憶的調色盤與撥放器,而在這之中,時序儼然不再重要,他能被改變,重新被定義,甚至自由疊加。

這是一個男人追尋女人的故事,一個消失多年的男人重返故鄉,沾黏了潮濕的記憶,決定追尋消失的女人。隨著她遺留下來蹤跡,男人踏上旅程,在如迷宮的廢墟小鎮徘徊、現實與虛幻的界線逐漸模糊,最後走進了自己夢中。

關於平行時空,我們時常覺得如果當時沒有如何如何,那麼今天就會在另一個時空怎樣怎樣。這好像是是非題,好像不這樣,我們就會那樣。只是,或許換個想法,每個人存在的每一刻都是綜合無數時空的結果,而同時,又有無數各自的時空全部正在發生。

一個男人追尋一個女人,《地球》有趣的地方是,隨著夢境的發生,這個男人可以是羅紘武、白貓、爸爸、 左宏元、小白貓。而女人可以是萬綺雯、母親、紅髮女子、白貓媽媽、酒店小姐。他們像是在辯證祖父悖論般,在羅紘武的夢境中穿梭,身影重疊,又各自分離。而同時,羅紘武追尋的旅程,又像是追尋失落,找尋和解的過程。

或許有些事命中注定,但也有其他事出偶然,夢的本質就像是將所有可能性彼此交織融合,關於人格、關於遺憾、關於記憶、關於潛意識,在夢裡全都平行並置,隨意組合。但冥冥之中,又有股力量牽引,將全部兜在一起,頭尾相連,做一迴圈。而做夢便是在這迴圈奔跑跳躍。或許每件事情都有其宿命,機運的累積,其實是為了回到那裡,而機運的組成,也是為了逃離。夜有多深,夢就有多沉,六十分鐘的3D長鏡頭就像一個設定好的旅程,安全帶繫好,就要出發。不僅追尋回憶,同樣試圖捨去。長大很痛,回去更痛。隨著鏡頭越是前進,越更加無法自拔,最後完全陷入魔幻世界當中,才發現這一切都只是夢,是一場捨不得醒的夢。

羅紘武因為白貓而扯上了左宏元,因為左宏元,認識了萬綺雯,因為萬綺雯想起了母親,碰到了白貓媽媽,最後又在欄杆旁,看見似母親的女人,親手逼迫男子帶著紅頭髮的她遠走高飛,轉過身來含著淚吃著蘋果,就像年少時白貓那樣。此時各個男人女人們身影交疊,母親當年離家,竟是自己親手促成。那如果是情真是如此,那今天以前帶著遺憾、失落心情活著的自己又會是誰?心心念念的那年夏天,又在哪裡?有了昨天才有了今天,那沒有了今天會有昨天嗎?房間開始旋轉,魔幻時刻到來,煙花易滅,此情難續,但男人終於達成和解,與過去、與自己、與未來、與記憶,片刻而永恆。

「用刀尖入水/用顯微鏡看雪/就算反覆如此/還是忍不住問/你數過天上的星星嗎/它們像小鳥一樣/總在我胸口跳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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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蔡易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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