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總統馬英九（中）。（圖／記者賴于榛攝）
●作者出朽，苦修樂學，喜讀書，手不釋卷；喜思考，行萬里路；愛史學、愛哲學、愛藝術，遊走於三岸四地，出入於全球實務與理論，而好發肺腑之言。
現代法學有一個概念叫做推定無罪。意思是說，對於一名嫌疑犯，我們應該先假定他無罪，再一步步按照法定正當程序證明他有罪。如果不能被司法當局證明有罪，嫌疑犯便是徹頭徹尾地無罪，從此可以清清白白地做人。
可是，人類社會從來就是先入為主、未審先判的，所謂「三人成虎」，所謂「曾參殺人」，自古有之。
審判的場所應該在法庭，透過法定的、符合程序正義和實質正義的手段，有序進行。但是人類的天性等不及那個繁瑣，全球智人—也就是我們—特別喜歡說話，愛溝通交流、聊談侃。成也在聊談侃，敗也在聊談侃！
我們在餐桌、在媒體、在社群、在國會、在記者會、在許許多多人寫的文章和發表的談話裡面，嫌疑犯一經發掘，很快就被私下甚至公開定罪了。近年來台灣最著名而且也最不應該發生的案例，是馬英九總統在任內未審先判當時的立法院長王金平的關說。馬總統在第一時間，未經向當事人查證，沒有妥善而完備的顧問諮詢，便率性召開記者會宣布罪狀，由此而掀起了著名的「馬王之爭」以及陸陸續續一連串對馬不利的司法訴訟。
許多人看得出馬總統當時的「義憤填膺」，所以可以理解他的草率是出自義憤。既然出自義憤，我便將成語「利令智昏」換一個字，改為「義令智昏」。他做為一個學法律的人，一生規規矩矩，不料情緒失控，因「義憤」而「智昏」，將「推定無罪」這麼重要的一個法學基本概念交還給大學老師，不幸導致嚴重後果。有人說，國民黨的分裂和敗局因此而注定。
在這裡，各位不要以為歐美文明先進，法治進步，便一定沒有「先入為主、未審先判」的事例。拿吵吵嚷嚷將近兩年的美國「通俄門」來說，你如果打開美國電視稍事瀏覽，會感覺川普總統已經被該國的主流媒體定罪，與俄羅斯同謀破壞美國的選舉而求取勝選，簡直罪大惡極！
然而轉過身來看，川普以及同情川普的支流媒體卻好像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裡，他們認為所謂「通俄門」根本一開始就是「獵巫」，而且到目前為止查無實據，非常可悲而且可笑！
獵巫是什麼意思？蘇聯時代史達林的特務頭子貝利亞有一句名言，他說：「把人先逮著，再找罪狀」（Show me the man, and I will show you the crime），那便是一種獵巫，是迫害異己的政治恐怖主義。美國當然不是昔日蘇聯，可是美國也有政治鬥爭，也有朋黨傾軋。美國會不會在某個環節出現「司法獵巫」，且長期在媒體和社群暴露出「未審先判」？從人性分析，很可能。
最近美國總統川普提名的最高法院大法官人選卡瓦諾，突然遭到大學女教授福特指控在36年前雙方還是大約17歲的時候對她性侵，消息於是引起全國軒然大波，聯邦參議院司法委員會只好延緩對卡瓦諾的任命投票。
卡瓦諾接著無任何保留地否認了性侵指控，並且承諾願意在公開聽證會上答覆質疑。不料，這名大學女教授做出這麼重大的指控，可是卻“猶抱琵琶半遮面”，有相當一段時間一直拒絕露面，搞得大家都給弄糊塗了。
雖然她當時拒絕露面，可推定“有”罪的人類心理，已經即刻大行其道，卡瓦諾法官的名聲頓時大壞，怕是終生難以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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