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來說鬼/咚-咚-咚-

閱讀前請服用,這不是新聞報導,而是《ETtoday東森新聞雲》「大家來說鬼」徵文比賽,為什麼要加這一段?因為我擔心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聰明。

文/林儒謙(謙哥)

這是今年四月初在中X大學發生的故事,請同學謹慎為幸。

四月初學校甫放春假,時值太陽花學運熱烈的時候,學校裡有好多同學組團前往台北聲援,所以三月底的週五下午,課一上完,很多人早就包袱款款返鄉了。事實上,本校位置較為偏僻,平常到週五晚上校內就沒什麼學生了,連教授們週末也不會待在學校,都會回北部。反正,每次要放長假的當晚,學校裡幾乎一片昏暗,沒什麼人煙,大概只有圖書館會透出些許的光亮吧。

那時候,我很衰小地被分配到春假後的課堂報告,因為放長假,老師要求的reading特別多,看著班上的同學相約去學運、相邀去春吶,一個個離校,實在很不是滋味,自己無奈只能待在研究室裏奮鬥,等進度有個段落後再回家。

我的研究室位在法學院,法學院也有人稱「社科院二館」,這棟學院位在學校最裡面,距離校門口很遠,離男生宿舍也不近,學院後方就是森林休閒步道區,算是校內很偏僻的地方。我入學時繳交畢業證書,把社科一館當成我們系所所在地,還因此走錯多跑了好幾趟路,格外痛恨就讀的系所竟然位在這麼遠的地方。

我們學校算大,學院跟學院間、行政單位的距離都不近,師生在校園間內幾乎都要踩腳踏車,白天在校內還常常看到很多工讀生騎小型的公務機車到處晃。這個公務機車可以上電梯,騎到各學院樓層的系所辦公室送公文,白天上課的時候,你常會聽到走廊傳出機車行駛過的聲音,這大概是本校最特別的地方吧。另外,法學院與森林休閒步道區之間的道路,時至傍晚,你偶爾還能看到課堂上西裝筆挺的教授,穿著短褲與吊嘎在跑步。

當天晚上,吃完晚餐回到法學院已經八點多了。放假期間,學校餐廳都歇業,只能外出去校外的市街上覓食,這來回折騰,不趕時間吃頓像樣的晚餐,大概要花上將近三小時的時間。傍晚五點多離開,晚餐回到法學院時,大概也快九點了,對於放假仍然在法學院裡的學生來說,吃個飯「朝五晚九」是稀鬆平常的事。

回到研究室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疊疊影印的英文paper,正埋首書叢的顓哲左手拿著paper,右手沉重地敲著筆電鍵盤,凝視著螢幕。顓哲見到我十分開心,我也十分欣喜,因為有人可以陪伴。顓哲很衰小,他的課堂報告也是被分配到春假後,而且還連好幾週,現在研究室裡只剩我們這對難兄難弟,大概沒有什麼人了。我們兩個就在研究室裡做報告,東家常,西家短的聊著...。

入春的緣故,天朗氣清,晚上的談話極盡清晰,即使關著門,走廊外的腳步聲也聽得見。

「咚-咚-咚-」穿著高跟鞋的嘉惠打開門,抱著寶玉回到研究室裡,她也很訝異假日的晚上這裡竟然有人,一入門就問著我們。寶玉是一隻流浪貓,開學時被人在校園裡發現,當時體型約手掌般大,應該是剛出生沒多久就遭到棄養,班上有人很不捨,就將牠偷偷地養在研究室窗戶外的平台,但牠半夜都會一直狂叫,惹人注目,不得已只好把牠放在研究室裡。

寶玉是我們的開心果,因為是公的,遂命此名,班上同學見到牠都想給牠抱抱,為牠吃點東西之類的,萌的程度甚至連系所上的行政小姐都前來觀看。每天等著吃、等著抱的寶玉,短短兩個月的光陰不到,自然是增胖不少。因為放長假,嘉惠擔心寶玉沒人陪,於是特地把牠帶回家照顧,住個幾天。

「寶玉這幾天如何?妳都餵牠吃什麼啊?」「還可以,牠都吃允棟和紘瀚買的飼料,在我那邊都跑來跑去的,我抱牠睡覺,牠還抓破我的被子…」「真是爽貓啊…」一陣話家常後,嘉惠把貓放下,與我們道別,離開了研究室。

寶玉很好動,在研究室裡不但會跑來跑去,還會爬到桌子上跳來跳去,一個不注意,paper上就沾黏了許多棕色貓毛。

「寶玉走開-你要幫我打報告嗎?」寶玉已經跳到了我的筆電上,干擾著我。我把牠一手抱起,直接甩在地上。

「欸,你不會溫柔一點哦?」顓哲說道。

「沒事啦,你沒聽過貓咪不怕摔哦?我看書,書裡面講說貓可以從高處跳下來,而且不會摔傷?」「真的嗎?我怎麼沒有聽過。你是不是唬爛?我只聽過貓有九條命…」顓哲說。

「是唷,所以說貓的生命力應該很強…啊!顓哲你的杯子被寶玉給…」

「靠北!你喝我的咖啡幹嘛...」

「奇怪,寶玉晚上是不是沒有吃飽?…寶玉,聽到了沒有,你再不乖,就把你丟下去驗證看看哦...」

寶玉在研究室裡,就像個大枕頭一樣跑來跑去,有牠在,我們的報告要弄到天亮了!我們把寶玉安置在窗戶外的平台上,由我外出去買個飼料。

大概過了快一小時,我回到了研究室。顓哲看到我一臉驚恐,感覺被嚇到的樣子。他劈頭就問:我剛才來的時候有沒有聽到「咚-咚-」的聲音。我問是什麼樣的聲音?他告訴我像是有人在走路,也有點像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嘉惠已經回去了,寶玉也在外面,那麼會是什麼聲音?我隨即把目光投到了角落的小冰箱。

「應該是冰箱裡馬達運轉的聲音啦。那個冰箱有時候就會發出這種聲音,你聽到的應該是這個!」後來,研究室裡的冰箱果然就發出聲音了。

「應該不是…我聽到的聲音很大聲,不像冰箱的聲音那樣這麼小。」顓哲表示,他聽到的聲音忽大忽小,似由遠至近,由近至遠,而且聲音有從隔壁房裡傳來,他剛剛有趴著小睡一會兒,就是被這個聲音給嚇醒!但奇怪的是,隔壁是教授的研究室,老師現在人不是在國外度假,不然就是去開學術研討會,正常來講放長假的假日晚上是不會在的,越想我越糊塗了。

我們餵完寶玉後,顓哲先行離開,研究室裡剩下寶玉陪伴著我。寶玉當晚異常地乖巧,不吵也不鬧,所以我得以打報告,這其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愛睏趴著睡著了。

「咚-」就在我趴著小盹的時候,果真被這響亮的聲音給嚇醒。我現在還記得,這個聲音實在是異常地大,就像是某個巨然大物掉落在你身邊發出的聲響。當時我並沒有想太多,目光依然瞄到那台小冰箱上。「一定是剛睡醒對聲音很敏感,這個聲音應該就是冰箱發出來的!」我當時心理這樣說服著自己。看著螢幕上的時間,已經快半夜12點了,上完廁所回來決定起身離開研究室。

如廁回到研究室,我嚇了一跳,有個穿白T的男子坐在最靠窗戶的位子上,面向窗戶,一動也不動;我甫進門,他正好背對著我,我也沒看到他的長相。這麼晚了,還有人待在研究室裡,看他陌生的身影,也許是學長吧。因為我們研究室只有兩間,除了一年級有專屬的一間外,其他年級都是共用的,只要有鑰匙,都可以自由進入。

我自己跟學長姐不怎麼認識,認識但叫不出名子的,十根手指可以數得出來,他應該只是我不認識的學長,可能回來拿什麼東西之類的吧?當時我並沒有對這位「學長」懷疑太久,而是將目光轉移到被寶玉舔過的馬克杯。「顓哲忘記洗了,先把這杯子拿到茶水間的洗手台,回來再問問他,看看他是何許人也吧。」

恐怖的事情來了,就在我拿著杯子到茶水間沖洗的時候,那個「咚-咚-」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就像某個東西掉下來墜落地面的聲音一樣,而且是從離茶水間不遠的研究室外走廊傳來的。因為茶水間的門平常都打開,走廊上有任何舉動、任何人經過,待在茶水間是清楚的,然而,這個聲音卻漸漸地變小。

「顓哲?是你嗎?我還在啦!」捱不過自己的膽怯,故意大聲說著這些話後,探頭望著走廊,竟然沒有人,那聲音也停止了。難道是夜晚樓上或樓下的發電機運作,碰撞產生的聲音嗎?自己內心狐疑著,拿著洗好的馬克杯,回到研究室。

離奇的事情來了,剛才坐在位子上的那位「學長」不見了!我愣了一下,他真的不見了!而且是無聲無息地不見了!我在茶水間聽到的聲響,也不是腳步聲,系所上的茶水間距離我的研究室也不到十步的距離!他要離開,怎麼連個影子也沒有?

先講一下,進出本系所的通道只有兩處,若他不是往茶水間的方向離開,那定是往背茶水間的方向走!往茶水間的這個方向,就會經過我們研究室外的走廊,走到底就是我們系所的廁所,再右轉就會到電梯。我的系所都在同一個樓層,學生研究室、教授研究室、系所辦公室、茶水間與教室就只隔一條走道,就是前面說的走廊。所以說,你站在茶水間外的走廊上,系所上的一舉一動,任何人的進出,都是一目了然的,一般來到系所的人要離開,都會往茶水間的這個方向走去搭電梯,因為我的系所是在樓上,爬樓梯要很久!茶水間的方向直走到底就是樓梯間了,沒有任何轉彎處,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我在茶水間裡聽到怪聲望著走廊時,卻沒有發現任何動靜而感到詫異的原因。

腦筋裡一下子這麼多十萬個萬什麼後,我的腦中忽然閃過「此地不宜久留」的念頭,便收拾東西匆忙離開了!

春假後返校,聽同學說:春假當週的某天清晨,有個打掃我們法學院的校工,被發現昏倒在法學院某層樓的茶水間中。後來,這位校工醒來,詢問其故,他告訴眾人昨晚清潔打掃的時候,有聽到了「咚-咚-咚-」的怪聲,尋著這個怪聲,他來到了該樓的茶水間。

當他以為是飲水機出問題準備要修理的時候,這個「咚-咚-咚-」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了過來。校工說,法學院每層樓空間的設計與規格都是一致的,所以他推測:「應該是該樓的某位女教授或女同學,穿著高跟鞋,準備走來茶水間裡裝水吧。」

「…她們看到我還有身邊的工具箱,應該知道我要維修。所以不用我開口,她們自己就會離開吧。」校工繼續說「但是,這個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已經到達了我的背後,我也不以為意,準備要跟她開口...」

「忽然,我聽到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有人摔倒那樣。聽到砰然巨響,好像這個東西越來越近…」,那種壓迫的感覺,真是令他難受。

聽到這個聲響,蹲著的自己於是身體向前並彎下腰,本能地把頭往下望,隔著胯下從兩腿之間向後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那麼這位校工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就在望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七竅流血的臉孔,而這張臉正直視著自己,四目相接!紅紅的血液不斷從耳鼻口滲出來…。當然,之後的事情校工已經不記得了,他就昏倒在茶水間裡,隔天早上才被人發現...!

後來我從小徐與阿蔡那邊得知,約四年前,學校X工系某位男大生疑似因為雙主修而壓力過大,跑到我們法學院頂樓上跳樓輕生!具聞,他的死狀極為悽慘,頭腦迸裂,腦漿四濺…。墜落的位子,正好是法學院旁的露天停車場。

對了,現在露天停車場都沒什麼人在那裡停車,某次有幸搭乘系所上某老師的座車,我們趕著要去一樓上課,但老師捨近求遠,不就近停在露天停車場,而是堅持開到地下停車場。法學院的教授停車幾乎都會停在地下室的停車場,難道是這個緣故嗎?

根據學弟妹的情報,學校已趕在春假結束前請法師做法超渡。法師說,法學院有地縛靈,四周建築圍繞內部,包圍露天中庭的建築設計,容易聚陰,不易散去,...另外中庭矗立著尖形採光的屋頂,會沖煞好兄弟,就像底下有針、有劍在刺一樣,「…困在中庭出不去,已經很痛苦了,又被沖煞,毋搞怪才怪!」

法師繼續講解,照風水來看,露天中庭採光的尖形屋頂,改平的會比較好!至少,我們師生從樓下望下去,在視覺上比較不會有壓迫感…,不然就是打通中庭,讓中庭的氣可以平行的流通出去。
也有人說,原因是在法學院前面水池裡的長方體骨架造型雕塑,因為長方體的邊鑲嵌環扣,柱體相互重疊,身置其中就像個大迷宮一樣,「那個東西」進得去,出不來,因此不斷在累積煞氣…。

聽說人死後,若超度不周,靈魂會一直徘徊在死亡地,自殺的人尤是。小時候看過日本的靈異卡通,有提到自殺身亡的亡魂會一直重複著死前的自殺行為,並且以這種方式顯現…。若實屬真實,那麼跳樓的身亡的人,靈魂應該就得承受這種不斷墜地,萬劫不復的苦難吧?

如果,墜樓的亡者是頭部著地,那麼他們的亡魂,應該就是以「頭下腳上」的方式移動的吧?用頭走路,跳躍式的移動,發出「咚-咚-咚-」的聲響,這也沒什麼好奇怪了。

對了,寶玉現在已經沒有在研究室了,後來班上有人找到一對願意領養的夫婦,寶玉在他們悉心照料下,健康的成長著。聽之前去探望過的同學說,牠還是活蹦亂跳的。

那晚,夜深人靜的研究室裡,那位坐在椅子上身著白T的男子究竟是誰?是那位四年前墜樓的男大生嗎?現在想起來,剛好祂注視的地方,似乎就是安置寶玉的窗外平台,那個座位站起來可以看到樓下的露天中庭,遠眺學院旁邊的露天停車場。祂的出現,是在暗示著什麼嗎?還是,祂也只是被寶玉可愛的模樣給吸引了呢?

雖然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見到祂的廬山真面目,不過祂靜靜地呆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的背影,迄今想起來,依然令我不寒而慄!

寶玉,你還記得那晚的事嗎?你可以告訴我那位白T男子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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