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師解夢/被迫嫁給身障表弟 她求助家人卻只得到一個冷笑

文/艾彼 

【讀者夢境】

在夢裡,我回到了十六歲。

家族中有種詭異的歡快氣氛蔓延,正籌備著一場婚禮,男方是阿姨的兒子,我國一的表弟,殘障、不能痊癒。媽媽說:「娶妻了便能沖喜,病或許好得快。」我納悶誰敢將女兒嫁到阿姨家去,便多問了一句:「新娘是哪家的女兒?」媽媽也不將我的話當成認真的問題,隨便以兩三句話轉移話題,打發了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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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以後,我總覺得背後多了很多道目光,親戚家的阿姨嬸嬸們更常來走動了,她們總對著我竊竊私語,等我一轉向她們,便裝做沒事的樣子依然閒話如常,我走過的地方總遺留一地的細碎竊笑聲,「嘻嘻嘻…呵呵…」摸了摸手臂,汗毛直豎。

憑著動物性的直覺,我疑心我是那個倒楣的新娘,但理性總喜歡自我解釋,媽媽不可能賣了我給我表弟沖喜,我走到媽媽面前,「媽,我不是那個新娘吧…?」媽媽笑了起來:「妳想太多了,哪有這種事?」「媽,別這樣對我…」如果妳真的這樣對我,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剩下的話並沒有被說出口。媽媽臉上的笑容好虛浮,像拆碎了面具再一塊塊的拼貼回臉上,掛都掛不住。

時間往前滑動,越接近婚期,我越焦躁。媽總是用她那小丑面具般的笑容敷衍我,像臉上裂開了一個洞,爸面容平靜卻不曾開口講過一句話,前來幫忙的女性長輩持續以窺探的目光令我心驚肉跳,日子似水,卻隱藏惡臭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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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禮的前一天,記得是星期三,我蹲在書包前翻找,卻怎樣也找不到我的運動服,我焦急而慌亂的想著:「不穿體育服的話,喬可是會發飆的呀!」雄女的學生都知道喬有多麼可怕,不帶運動服是不行的。但又模模糊糊想到,星期一的體育課,我怎麼穿成了我弟的國中運動服呢?腦子中似有雲霧壟罩,我吃力的轉動眼珠,卻覺得連一天前的回憶都蒼白而不真實。

在恍惚間,我被其他人牽著走進了大廳,我覺得我飄著在天上,看見媽媽哄我去跟宗族的族長磕頭,我往前走,走到兩位老人面前,卻遲遲不願跪下,我有種不妙的預感,知道這頭一旦磕下去後就會有什麼東西無法逆轉了。

我很費力的將想法連貫成語句,「媽…」我拉著她的袖子,「我不是…?」她似乎想鼓勵我,給了我一個宛若惡夢的微笑。我還是不願意跪下,兩方僵持了很久,大家只好暫停婚禮的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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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我自己在大廳內如孤魂野鬼的遊走,我看到了一直很討厭的表弟站在陽台前面…等我的意識又嵌回身體裡,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我的手被陽光穿透後豔紅得像在流血,而它彷彿植物的觸手般自己動了起來,將表弟推下了高高的陽台。

我下意識的回頭看,大廳裡的人依然川流不息,每個人面無表情的繼續手上的工作。我歪了歪頭,心中只有淡淡的疑惑。

夢跳到了下一個鏡頭,在我十六歲時,依然還沒變聲的弟弟用他兒童的嗓音,問道:「媽媽,哥哥(我表弟)去哪了?」「他出門一趟,很快就回來了。」但他明明被我殺掉了啊…我心想,我的腦子又無法運轉了。

夢境又變了,這次我的口中發出尖銳的咆嘯聲,質問我媽:「妳怎麼可以為了錢把我賣給阿姨!!!」「妳明明知道我說不要了!!!」但她只是很清淡的,用她那空洞的笑容回答我,「我怎麼知道妳不喜歡呢,呵呵。」我握緊了拳頭,氣到全身發抖,是啊,在這個眾手遮天的大家族裡,我一個人的微渺力量算什麼呢,真的臨到絕境,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日影西斜,這天怎生的長。我立在門後的陰影,偷聽到了媽吩咐爸爸去五金行買釘子與膠帶,我的腦中無法克制的浮現出自己的手腕與腳踝被長長的釘子穿透,釘在床上的悲慘模樣,血跡深黑而乾涸,將釘子的表面鏽蝕成凹凸不平的形狀。

這時我仍然穿著早上尚未換下的制服,白襯衫,黑百褶裙,胸前一道紅色年級槓像細細的傷痕。我走回床上,躺好,感覺到意識逐漸朦朧,飄到了遠方,只記得將一把刀悄悄的藏在裙底下。我覺得我被整個家族下藥了,因為意識越來越不清楚。沒有人會救我。

——讀者,七七

【讀者提問】

被原來以為是很好的朋友性騷擾,但我很喜歡我們共屬的那個團體和共同的朋友,只要在那個教室裡我都覺得既開心又時時需要提防對方。我要忍耐,不能讓其他人發現他正在偷摸我,因為我覺得要是我不忍耐的話就會...我的生活圈就會玉石俱焚吧。

每次我都很害怕,無法動彈,然後會很生氣,因為我什麼都做不了。我覺得這可能跟我的夢境有點關係,但不是很確定有哪些對應。

【艾彼解夢】

親愛的七七:

這個夢裡所有的角色,都是你自己內心衝突的角色具體化,潛意識在對你說——請別背叛你自己!

家族的龐大力量、背後指指點點的阿姨,有一個重要的意涵,它象徵你過去接收到的社會文化訊息,我們運用這些訊息幫助我們推定什麼情況下應做什麼反應。不過看起來,這個訊息已經成為壓迫你的來源了。你不是向外求援、制止對方,而是對身為「性騷擾受害者的身份」產生擔憂。擔心這件事情若是說出口,到底有多少人會相信你?能幫助你?他們會不會反而責怪你?

父母本應是保護你的力量,在夢中卻完全被弱化了,反映的是你內在應求援、為自己身體立界線的聲音被漠視,無法保護自己。夢中,表弟帶給你的感覺是可厭、令人同情且殘缺的,他反應的是你自己——潛意識反應你為自己身體權站出來的那一面好像「殘廢了」無法有任何功能。你的內心很想揭穿這個大秘密、大謊言,但你的「意識」卻一直要你別這麼做,夢中的「你」把表弟殺死,表弟卻沒死透竟然還可能再回來,顯示的就是這個衝突。

你的夢境最後,讓我印象非常深刻,這不是一幅「活人獻祭」的畫面嗎?你想用犧牲自己來保住現有的表面和平、保住自己目前生活圈的愉快,但代價卻是扼殺自己。你內心其實一點都不想要這樣的!

同身為女性,我知道你在性騷擾發生當下內心的困惑、恐懼、生氣與其他難以言喻的感受。尤其對方是你認定為很要好的朋友,心裡會有一種深深的「背叛感」吧?

但最不能背叛自己的,只有你自己!我希望你不只是把夢和我分享,而是在現實生活中也能運用這個洞察,去行動、去改變目前的處境。

請你看完我的回覆,務必在這個群體內、外各找一個能夠信任的對象跟他們透露這件事。請同一個群體的人幫個忙,不要讓你和那位加害者的身體距離過於靠近,也盡量不要讓你們單獨相處。你也要練習,在性騷擾發生的當下,當著所有人的面,制止對方,不論是以玩笑的方式或是直接把他的手拿開。

有時群體內的確會蔓延奇怪的動力,若要避免你更孤立無援,你該在這群體之外找一些可以信任的人,最好是同性,以免又讓你重複不舒服的感受,如:學校教官、輔導老師、信任的教授等等。他們是你實際生活圈的人,能實際教你怎麼做、也能客觀的建議你應該與這個團體保持怎樣的距離、是否還應繼續涉入。

不要背叛你自己,不要一直壓抑自己的感受、維繫群體的和平,讓自己完全消失。繼續壓抑下去,你就會連自己,都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