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閱讀恐喪失情感 人類還不如一個牡蠣

我們想讓你知道…離別之情會不會消失呢?不會。那是人類永遠也不會癒合的傷口。

▲作者認為,有些情感,必須在書裡才能找回人類獨有的感知,例如離別之情。(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 羅振宇/「得到App」創始人

過去的人,是為了在書裡找到更精確的情感表達方式。而我們這代人,又多了一個理由:有些情感,在現實中已經找不到載體了,必須到書裡才能重尋舊夢。比如離別之情。

在古人那裡,離別是最傷情的場合,所以出現了大量的詩文:「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揚子江頭楊柳春,楊花愁殺渡江人。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等等。但是,情感不能以虛浮的方式存在。每一種情感,往往都要附麗於特定的場景符號。比如在唐朝,人們若是從長安城送別友人,通常會送到城郊的灞橋。灞橋旁邊遍植柳樹,「柳」諧音為「留」,所以,在灞橋邊置酒送客,同時折柳相贈,就成了通行的送別儀式。李白說,「年年柳色,灞陵傷別」,就出典於此。

後來,送別改到了火車站,所以,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的文學作品,又留下了大量關於「月臺」的段落。比如朱自清的《背影》。

但是今天呢?因為網路的存在,每個人都以帳號的方式生存於虛擬空間,即便萬里之遙,也可以瞬間面晤。柳枝不再代表不捨。坐高鐵的時候,連月臺票都買不著了;上了火車,若還是想念,就接著用通訊軟體聊。對我們這一代人來說,人不再分成「眼前的人」和「離別的人」,而是分成「通訊錄裡有的人」和「不認識的人」。那離別之情會不會消失呢?不會。那是人類永遠也不會癒合的傷口。

早上,我起來煮咖啡,她還沒睡醒。我洗了澡,刮了鬍子,穿上衣服。接著她起床。我們一起吃了早餐,我叫了一輛計程車,把她的過夜箱拎下臺階。

我們互道再見。我看著計程車駛離視線。我沿臺階而上,走進臥室,把床重新鋪好。在一個枕頭上有一根黑色長髮,我的心窩沉著一大坨重鉛。

法國人有句話形容那種感覺,這些混蛋在每件事情上都有句諺語,而且永遠是對的。告別,就是死去一點點。
——(美)雷蒙德.錢德勒《漫長的告別》

沒有了灞橋柳色,沒有了月臺送別,作家還能用文字再造一些全新的場景。比如席慕蓉的《渡口》。後來,這首詩被改編成了歌曲,最著名的版本是蔡琴唱的。每次前奏響起,我都會心口一緊,雖然並不知道在惜別何人。

讓我與你握別/
再輕輕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從此生根/浮雲白日 山川莊嚴溫柔讓我與你握別/
再輕輕抽出我的手/
華年從此停頓/
熱淚在心中匯成河流/
是那樣萬般無奈的凝視/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別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席慕蓉《渡口》

有這樣一個故事。

一九五四年,一位生物學家從美國康乃狄克的海邊挖來一些牡蠣,養在了千里之外芝加哥的一個地下室。他是一個生物節律研究者,知道牡蠣會隨著潮水的漲落而起居。很快,他發現這批牡蠣的生活節律產生了變化。但奇怪的是,這種節律不符合科學所知的任何一個地方的潮汐表。經過反覆計算,這位生物學家突然意識到:這就是芝加哥的潮汐表。雖然芝加哥沒有海,但是牡蠣有能力想像此地就是一片大海,並隨著大海的節律生活。

我看到這個故事之後,跟一位同事感慨:一個人要是不能透過讀書擁有想像力,不能讓自己內心的節律隨著人類共通的情感而律動,不能活成一個超越自己生命的存在,他還不如一個牡蠣呢。

▲羅振宇所著,《閱讀的方法》,圓神出版。(圖/圓神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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