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前大囍市惡火「自焚害16死」 他目睹住戶攀繩摔死:煉獄中救人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共造成16死,住戶試圖攀爬緩降繩逃生。(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記者陳豐德/綜合報導

高雄城中城大樓惡火事發迄今已滿一個月,相關單位仍在究責中,而18年前在台北縣蘆洲發生的「大囍市」16死火警,兩起案件有高度相似之處。當時因徐瑞琴懷疑丈夫邱春生出軌,淋上松香水自焚,火勢引燃社區穿堂的64輛機車,許多住戶因緩降機操作不當從高樓墜下摔死,參與救援的消防弟兄於Podcast節目《我在案發現場》回顧救災歷程,形容當時宛如是在煉獄中救災。

2003年8月31日凌晨1時許,消防局獲報蘆洲的大囍市社區發生火警,轄區分隊著裝後迅速趕抵現場,見一樓社區穿堂處全面燃燒,火龍竄天、黑煙密布,慈福分隊班長邱瀚澤回憶當時只帶著執勤的6位弟兄,拉水線拚命灌救,火勢卻絲毫未減,猛烈處火舌甚至噴到3樓高,爆炸聲又不斷在身旁響起,他說「腦中不免想著有可能跟弟兄會殉職」,火警現場之可怖可見一斑。

大囍市社區其實是採「囍」字結構,兩棟主建築形體上分別為一「喜」,不過社區停車位規畫不足,為了滿足住戶停車需求,社區中庭一樓門廳被改為穿堂,居民將機車都停放在其內,當時穿堂停放的64台機車宛如小型油庫,火勢引燃後一發不可收拾,將社區的電梯、樓梯全部封住,導致民眾無法逃生。

▼64台機車被燒得只剩下骨架。(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邱瀚澤回憶當時到場後抬頭一看,4樓以上每一戶幾乎都在窗台呼救,但由於社區巷弄狹窄,加上居民隨意停放車輛妨礙消防車出入,需要8公尺寬才能架起的雲梯車根本無法救援。他們透過多水線緩慢推進,才終於控制住穿堂區火勢,順著樓梯間往上搜索時,在第一個轉角處就發現了一具焦屍,要送醫時發現遺體懷裡還緊抱著孩子,悽慘模樣不免讓消防人員心酸。

同時間,在高樓層處仍有許多民眾等待著救援,消防人員只能透過雙截梯及掛梯搶救,由於住家內設有緩降機,少部分會操作的民眾藉此逃生後,受困的民眾紛紛效仿,但他們卻是徒手抓著緩降繩想攀降,因為臂力不足或不熟悉操作,最終有5人失控墜樓而死。

▼因為臂力不足加上緩降繩摩擦力不夠,導致錯誤使用緩降機想攀繩逃生的住戶墜下。(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當時在5樓待救的黃家四口,忍受不了屋內高溫及竄入的濃煙,在陽台看到面前垂落的緩降繩就打算藉此攀降,丈夫臂力夠平安下樓,但接續在後面的大女兒則在眾人大喊危險下抓著繩子墜落。悲劇發生後,母親抱著小兒子也要攀降,消防人員用大聲公大喊「不要!」她們卻聽不見,慌亂之際倆人一起摔落地面,兒子腦部著地,頭殼破裂一度有生命危險,趕緊送醫急救。

高樓層仍有多人待救,消防員陳聲濤當時急中生智,與同仁見到周遭有一輛民用吊車或許能派上用場,恰巧車主也熱心的主動協助,將吊車充當雲梯車,將消防隊員送上高樓層後,再搭設雙截梯救下許多受困居民。

大囍市火警從深夜一直救到天明,火勢4時才完全熄滅,共造成了16死、68傷。結婚2年多的許家賓和妻子丁秋滿葬身火海,他們還有一對剛滿周歲的龍鳳胎,夫妻倆死前緊緊相擁,消防人員搬不動,不得已才只好將兩人遺體分開。

▼消防弟兄救出孩童奮力向救護車,可看出其焦急神情。(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居民們沒想到,16死大囍市火警不是意外,竟是人禍!52歲油漆工邱春生中午才到警局,起初向警方說是因為自己燒金紙不慎才引燃大火,後來又改口其實是因為46歲太太徐瑞琴懷疑他出軌,先前在他處就曾想引爆瓦斯,還好當時他及時制止,當夜酒後夫妻又爆發口角,徐瑞琴氣憤之下拿起他平常工作用的一桶松香水說要同歸於盡。

邱春生搶下後將松香水放在大樓穿堂,隨後走進屋內,監視畫面拍下13秒後徐瑞琴再次拿起松香水潑灑自身,隨即點火自焚,當下她痛得大喊「救命啊!」掙扎跑進屋內,趴在沙發上來回打滾,聽見尖叫聲查看的女兒目睹驚悚過程,回憶說「我媽整個身體都著火了,當時火還在燒……」,火焰從引燃的松香水蔓延到成排的機車,順勢引發大火成災。

▼邱春生公開下跪致歉,說自己內心很過意不去。(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而禍首徐瑞琴當時被送醫時,全身有85%三度燒燙傷,經感染控制後病情一度穩定,不但眼睛可張開,還有意識、可溝通,但幾天後開始出現肺炎及敗血症症狀,經過12天的治療後仍無法挽回,病逝在醫院內,醫師宣告死因為敗血症及呼吸衰竭,併發急性腎衰竭。

至於丈夫邱春生案發12天後才公開現身,下跪致歉說「我心裡真的很過意不去,現在只能下跪跟大家說聲對不起!」說自己會將現有的兩間房子賣掉賠償災民。但他恐怕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刑事責任,一審認為他明知妻子在情緒激動且打算自焚的危險狀態,卻將搶下的松香水放在穿堂,沒做到防止妻子死亡及住宅起火傷亡的義務,依照過失致死的「不作為犯」判他一年十個月,二年則改判最高刑責兩年。

民事部分,犯罪被害人保護協會主動協助被害人向邱春生求償,由於就讀高中的女兒選擇拋棄繼承,無需承擔債務,但邱春生被法院裁定為妻子的遺產管理人,最後法官判他得連帶賠償被害人217萬元,並沒有讓他躲過相關責任。

▼消防人員從火場抱出女童。(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由於大囍市社區火警民眾落樓的新聞影像烙印在民眾腦海中,起初輿論批評消防人員救災不力,經調查後才發現主因為巷弄狹窄,監察院也針對消防通道未保持暢通提出糾正,台北縣政府後續實施「巷道淨空專案」,並添購小型的消防水車,其餘縣市也自此加強管制狹窄巷弄停車亂象,以及緩降機的操作教學訓練。

新北市消防小隊長邱瀚澤在真實犯罪Podcast節目《我在案發現場》中回顧救災經過,並指出大囍市與城中城火警的最大相似之處在於,一樓的「火載量」都相當大,再來是逃生門都被火載量最大之處封堵,導致住戶無法順利逃生;此外節目中還探討了火警真正發生時,保命訣竅在於緊閉大門待救,避免樓梯間的濃煙竄入,網路上也都有緩降機教學影片,民眾可自行學習操作技巧,以免悲劇不斷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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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災被黑煙燻得滿臉的消防弟兄。(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熱心司機使用吊車協助救災。(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時任台北縣長蘇貞昌抵達火場聽取案情簡報。(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蘆洲大囍市社區火警16死,禍首徐瑞琴的丈夫邱春生下跪道歉。(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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