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及葡萄籽的白藜蘆醇（resveratrol）有沒有效？

文／李權芳

白藜蘆醇（resveratrol）是一種天然物，存在於植物中，包括葡萄（及衍生產品 - 如紅酒）。細胞及動物試驗指出白藜蘆醇可能對心臟健康、抗發炎、抗氧化、延長壽命有幫助。也因此市面上出現不少宣稱含白藜蘆醇的產品，例如「葡萄籽」（Grape seed ）。問題是，真的有效嗎？

產品有沒有效在文章最後有一篇研究報告可參考，先說結論，前面所提到白藜蘆醇對於健康似乎有幫助的研究發現，極可能只是學術界中一齣長達多年的「腳尾飯事件」。主角是曾經在康乃迪克大學（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任職 Dipak Das 教授。（我這樣說並不精準，正確說，是Dipak Das的研究團隊，只是他必須承擔後果。）

為了驗證我的說法，請用「Dipak Das」及「fraud」（詐欺）兩個關鍵字或直接貼上「Dipak Das fraud」進去 Goolge，便可發現 25900筆資料（2014, 3.06 搜尋）；想要學術網路資料庫也行，請用 Google Scholar（學術資料網站）來搜尋「DK Das 」（按：Dipak Das在學術發表時所用的縮寫）及「resveratrol」，也可找到非常多 Dipak Das 教授所發表關於白藜蘆醇的研究。

印度裔的Dipak Das 教授的研究領域主要是白藜蘆醇（resveratrol）的作用，他提出不少白藜蘆醇有正面作用的發現，是該領域有名的學者。問題是，許多研究事後被證實是造假。

Dipak Das 對實驗數據造假並非毫無根據的攻擊。話說某一天，康乃迪克大學收到內部匿名信的檢舉，因此開始進行調查，審閱了Dipak Das 2002-2009年的研究資料。經過三年調查，找出26處最有疑問的，大都跟檢測蛋白質的分析技術 western blots 影像有關。校方發現許多影像有經過剪貼、變造。例如影像重複、拼湊，或單純被抹除掉了。調查委員認為可能是Dipak Das以電腦軟體如Photoshop（「修很大」、「PS」）來變造這些影像。

（話說回來，在研究室工作的人應該都清楚，有時候為了加強影像的顏色對比、淡化背景、增加解析度等，讓影像更適合學術發表，是會將圖片做某種程度的「修飾」。只是「修飾」到哪種程度之後可稱為「變造」，學校的調查委員會應該有一套標準。）

2012年康乃迪克大學做出長達6萬頁的報告，並交給負責調查政府出資研究詐欺事件的機構（Office of Research Integrity）。報告指出 Dipak Das 捏造及竄改研究數據可能有145次。之後學校發了一封信給11個醫學期刊，告知 Dipak Das的研究結果並不值得信賴，同時也退回聯邦政府原本要撥給他 89萬美金的研究經費。

2012年5月，他被校方解僱。這個事件連帶造成他19篇學術發表被撤下。

Dipak Das 當然不服氣，認為校方並未給他公平申辯的機會，也認為這樣的調查侵害了憲法保障他的權益，因此找了律師反過頭來控告學校，要求3500萬美金的損害賠償，也說會控告高等法院，讓他恢復原職。這件事情對他打擊很大，讓他小中風兩次。2013年9月19日，Dipak Das 往生，享年67歲。

老實說，我不相信 Dipak Das 教授是親自操刀作假的人。待過實驗室的都知道，大牌教授非常忙，整天四處開會、演講、寫計畫、爭取預算、全球跑透透。就算有時間靜下來寫學術文章，也大都只負責報告的「background」（背景）和「conclusion」（結論），不會去管研究方法或數據正確性，更不用說有多少可能會親自下去做 western blots。western blots 這類費時工作幾乎都是由碩、博士班學生，或研究助理在做的。要我猜，我會說是內部鬥爭，例如研究經費只給了某位學生當獎學金或生活費卻沒給其他人，或者是文章掛名順序不公平之類的事情。也因此我認為校方一刀下去只砍Dipak Das 是非常不公平的。尤其校方在調查過程中完全沒給 Dipak Das 任何申辯機會，更是不該。

總之，造假數據的是不是他本人已經不重要了，他造假的研究成果已在世上廣為流傳。白藜蘆醇相關產品早在市面上流通，成為一門大生意。「天然白藜蘆醇」、「葡萄籽」、「白藜蘆醇抗氧化劑」...。許多公司都引用Dipak Das團隊造假的數據在行銷產品。

說了一個故事，只是要大家買東西吃的時候務必睜大眼睛，最好能知道產品背後「不為人知」的點滴。

故事講完，剩下的是白藜蘆醇是否有療效？這部份可閱讀發表在2011年學術期刊 PLOS ONE：

PLOS ONE: What Is New for an Old Molecule? Systematic Review and Recommendations on the Use of Resveratrol（中文翻譯：老分子會有什麼新把戲？使用白藜蘆醇的系統性回顧及建議），簡單結論：

「The overall conclusion is that the published evidence is not sufficiently strong to justify a recommendation for the administration of resveratrol to humans, beyond the dose which can be obtained from dietary sources.」

中文翻譯：整體研究結論是：已經發表的證據並不足以推薦人們從日常飲食外再去使用白藜蘆醇產品。

我讀過一篇學術性文章（但忘記在哪...），說從紅酒（或天然食物？）獲得的白藜蘆醇含量太少，少到不可能對健康會有好處。

延伸閱讀：
每30位癌症死亡，就有一位是酒精造成
戳一戳葡萄籽的神話-搜狐新聞

作者李權芳，藥師。
學經歷：國防醫學院藥學系學士、碩士、英國Bath大學心理學博士、世界衛生組織生活品質小組研究員、三總臨床藥學科科主任、丹麥哥本哈根大學附設醫院臨床試驗中心暨 The Cochrane Hepato-Biliary Group 研究員、英國諾丁漢大學 The Cochrane Skin Group 研究員。李權芳部落格：省荷包不可不知的健康、醫藥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