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草莓的大帽子--責任制壓扁下一代對大家都沒好處

小君

在訓練運動選手的時候,比方說跆拳道好了,我們可以看到運動員戴著護具相互對打練習,慢慢從中鍛鍊成長;當然我們也可以讓他們不戴護具,相互對打練習,每次都打得頭破血流,手腳骨折,這樣的方式,還是會有人可以脫穎而出成為佼佼者。又或者劍道可以不用木劍,改用真劍練習,用性命來決定誰是高手……不過哪個教練會這麼做?很多頂尖的運動選手,活不過中年就暴斃死亡,也有不少晚年飽受關節病變的折磨;我們不能否認公司用變態式的方法去壓榨員工,的確可以榨出員工的潛力,也會有不少新人會從這樣的虐待中成為出類拔萃的人才,但這不表示這是值得鼓勵的方式。

筆者同事畢業後來竹科工作,公司會對所有新進員工做健康檢查,當時他檢查的結果是個健康的年輕人。在竹科工作,所有人壟罩在一個病態的工作氣氛,早上8:30上班,工作加班到12點後才下班甚至熬夜都是家常便飯,三年過去了,肝指數過高、心悸、血尿外加骨質疏鬆。 其他同事有的得了恐慌症,有的壓力太大得了鬼剃頭,頭上毛髮掉了一大半;有的長期偏頭痛,比較慘的得血癌。這些是不是因為超時工作的關係也無從得知。

前一些日子看新聞報導到有個園區的年輕工程師過勞死,之前還有年輕人因為工讀加班太晚,騎摩托車時打瞌睡撞上了卡車車尾,鋼筋穿過腦袋當場死亡,看到這些新聞與那些哭斷腸的父母,不知鼓勵超時工作的人是否心理會有一絲絲罪惡感?其實更令人覺得可憐的是很多年輕人得要不斷超時工作才能求得溫飽,而這些人卻被輕易的被「爛草莓」的大帽子給扣上了。

很多人都忘記了「爛草莓」最早是用來批評五年級生,當時台灣經濟正逢全面起飛的黃金時期,事浮於人,大多數的企業招不到員工;因為工作唾手可得,所以當時的五年級生工作態度極差,動不動就跳槽。因此被冠上草莓族的批評。在這一個舊草莓世代逐漸成為台灣的中堅份子後,台灣經濟也陷入嚴重的衰退與停滯,現在的年輕人工作機會與待遇卻已經大不如前,同時草莓族的大帽子也由舊草莓戴到新草莓的頭上。

記得有本書說,「只有偏執狂才能生存」,因為偏執於某些事情,所以他們在某些領域出類拔萃,不過偏執是否是一個正確的生活態度?過度努力其實也是一種病態,每天都工作超過17個時外加周末加班,搞壞自己的身體狀況,弄得自己沒有家庭時間,別忘了絕大多數的人是普通人,沒辦過這種偏執的生活,人不是「工作機器」,平衡的生活也很重要。因為絕大數的人不是偏執狂,企業要求效率的來源應該是透過管理技術的提升,而不是要求員工超時工作。網路上會有不少網友教導大家怎麼效率工作,這很讓人感動,時間管理是個很重要的管理技術,但是有多少公司會導入或主動訓練員工使用有效率的時間管理方法?

在全球化的時代,企業間的激烈競爭已成常態,持續地提高產出(產品,技術,品質或服務)與降低成本,成為企業必須面對的問題,不斷的提升效率變成是企業存活不可或缺的能力,企業在思考提升產出時有兩個不同的方向,一個方向是改善管理技術,使管理方法更有效率,讓員工在同樣的時間下可以產出更多,另一個方向是不改善管理技術,只叫員工加班,更長的工作時間自然會有更多的產出,但當公司不想因為員工加班而付出更多的薪資成本時,責任制便因應而生。雖然責任制的表面意義是做完就可以下班,但另一個意義也是沒做完就不能下班,在責任制下,我從沒見過真的做完可以下班的員工,因為當你做完的時候,公司會塞給你更多的工作。

當一家公司改善他的管理技術,而另一家採用加班的方式,在初期採用加班的方式可以獲得直接且明顯的效果,因為工時拉長,產出會直接提升,然而改善管理技術的效果則需要時間發酵,但在長期,加班能提升的產出是有限的,因為員工不可能無限制加班,而改善管理技術的效率提升則是沒有界限的,因此當公司把提升效率的思考方向放在改善管理技術時,長期下來,其競爭優勢會與「靠加班的公司」逐漸拉開。

當前者開始享受其成果並對員工加薪與增加福利的同時,後者只能不斷靠壓低員工的薪資來追趕,因為當加班到了一個極限,接下來你能壓榨的只能靠降低薪資成本來為維持生存。這也是很多台灣企業面臨的困境。在台灣大部分的公司是沒有效率的,上班時間總是被一個又一個無意義的會議占據,絕大多數的時間是在釐清責任問題或討論任務該由誰去做,而生產與研發的品質管理不確實,更導致許多時間都耗費在重工。

過度的努力,以換取更多的成就,這是個人的選擇,因為人都只有24小時,把時間花在工作,就得犧牲其他的時間(健康,家庭,生活,休閒,個人興趣),但是責任制是一種制度性的問題,制度問題是對所有人都產生影響,兩者不可以混為一談,我們不能因為有少數人可以為了更大的事業成就,願意犧牲健康與家庭,沒日沒夜的工作,就把責任制合理化並加諸在所有人身上。

因為同樣的邏輯,有些人為了自我實現,不拿薪水也願意付出勞力。我們是否可以因此導入志工制,以後員工每周末必須撥出一天無償為公司工作?平衡的生活很重要,加班不應該成為工作常態,而公司不思考如何改善管理制度,只知以責任制要求員工超時工作,這其實是有待商榷的。最後仍舊希望社會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畢竟遲早這些年輕人會接手這個社會,我們把這些草莓踩爛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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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君,碩畢,任職於竹科園區。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投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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