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作者為代筆，內容為受訪者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內文皆為化名。
※職業：殯葬業者
文／Aud❤
「媽死的時候，我這個做大哥的答應過她，會照顧阿益到百年之後……」我那早已兩鬢斑白的多年好友阿節，沈痛的說出這段話。
接到阿節的電話，受託緊急處理他弟弟的後事，聽他敘述弟弟阿益的狀況以及往生前的處境，不禁有點百感交集。
「小時候的一場大病導致他一生行動不便，還好他樂觀又努力工作，後來娶了老婆、生了小孩，建立自己的家庭，我們全家都替他開心。誰知道四十幾歲被裁員，行動不便年紀又比別人大，找工作處處碰壁，過了幾年之後老婆小孩開始看不起他，又發現自己得了癌症，從此就放棄人生每天躺在家。」
跟阿節好友多年，知道他家庭跟經濟狀況一直都不錯，常被我們叫「人生勝利組」，卻極少提及家裡兄弟的事，原來是還有這段故事。
「他都快五十也早已成家了，我們也不能去干涉太多，只能看著他的老婆小孩糟蹋他，我這個做大哥的真是沒用……」話沒說完，他已泣不成聲。
「上個月他打給我，跟我說他餓得受不了。我買東西趕到他家，看到他瘦到不成人樣，整張床都是大小便……」
我聽了不敢相信，問他：「他一個人住嗎？」
「小孩大了都嫁人搬出去了，他老婆早上出去上班，晚上才回來，因為看不起他，所以都沒在照顧他，放他自生自滅，實在有夠過份的！這房子是我弟弟努力工作買來的，她這樣也能安心跟他住在一個屋簷下！？」
做哥哥的捨不得，想接弟弟回家住，卻被弟媳狠狠拒絕還給臉色看。想不到一個月後，阿節就收到這個惡耗……
「我弟媳看不起阿益，也看不起我們全家，我弟簡直就是她害死的！後事我也不相信她會多用心，你好好幫我處理，塔位最好是買在我爸媽的旁邊，要多少錢我全出，不用那個女的負責。」阿節氣憤的交代我。
▲死者哥哥阿節知道弟弟慘死氣炸，直言不讓弟媳參與後事／示意圖／當事人提供
阿節交代完之後，我便出發去阿益的家裡。不論如何，他的老婆終究是陪他走到人生盡頭的那一位，也是他的伴侶，後事的處理，於情於理我都該尊重她的意見。
阿益的太太也一樣行動不太方便，談吐間氣質落落大方，倒是看不出是會對自己丈夫這麼狠心的人。
「老師，我跟我先生在十幾年前早就已經買好塔位，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還是希望可以讓阿益入原先買好的塔位。」阿益的太太平靜的說。
「這部份如果你們早有安排，那就照你們原先的計劃，我幫你們處理其他的事情就可以了，阿節那邊我會再跟他說明。」我說。
她從頭到尾都對我非常有禮貌，後事的討論跟細節也都相當尊重阿節跟我的意見。只是我始終不懂，究竟為什麼當初相愛的兩個人，最後會走到這樣的結局。
我也始終記得，當初接到阿節電話後我趕到他弟弟家的那一幕：家中空無一人，阿益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佈滿排泄物的床上，不知道已經斷氣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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